霓虹天气: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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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在外面。”

    “啊?”

    “快关门的时候有人点餐,没骑手送,所以只能我来。”

    “那我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我刚好到……这……”

    尤雪珍听到他那边传来电梯打开的声音,脚步声,随后信号变差,他说的话断断续续听不太清。

    “你那边信号不太好哦。”

    “可能……电梯……”

    尤雪珍叹口气,想挂掉电话了:“没事,你先送完吧!”

    “等等。”电梯叮咚一声,“我马上就送完了。”

    他似乎正在楼道里走,脚步声踢踢踏踏,以及她的脚步声,两个人重叠在一起。

    他问:“你在哪里?”

    尤雪珍本想打个哈哈,但觉得有必要跟他报告,还是诚实地说出口:“我在采纳你的建议。”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创办电台的事吗?”

    “对,所以先从打工挣钱开始,慢慢来嘛。”

    “这么晚打工?”那头隐约又传来叩门的声音,开门,“您好,您的餐。”,关门。他的声音重新回到她这里,“在哪里打工?这个时间是便利店吗?”

    尤雪珍静静等着他把餐送到,听到他再次问,突然生出一点小得意,回答他:“你绝对猜不到的地方。”

    “那我猜对了有奖励吗?”

    “你先猜对再说。”

    “酒店?”

    “不对!”

    “机场?”

    他走到电梯前,似乎在等电梯下去了,脚步声停止,只剩她的。

    “不对,还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投降:“嗯……猜不到。”

    “哼哼。”叮咚,他那边电梯开门了,尤雪珍随之报出答案,“——殡仪馆。”

    对面一愣:“殡仪馆?哪个?”

    尤雪珍报出名字,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他才说:“山上那个永安殡仪馆?”

    “这个你倒是猜准了。”

    他语带不解:“怎么想到去殡仪馆?”

    “因为薪水高啊,诶,现在你那边电梯信号变好了。”

    刚说完,就听见他重新响起来的脚步声。

    “不对,你没坐电梯下去吗?”

    “嗯。”他像是走入了楼道间,说话的声音比刚才空旷,“电梯会断讯号。”

    “断讯号就断啊。”

    “那你会害怕吧。”他的语气像一片云,飘过来,托住她,“走楼梯你就不用等,我们可以一直说话。”

    尤雪珍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她的鼻子突然好酸,也突然讲不出话。只剩那边他下楼梯的声音很长、很慢地盘旋。

    她翕动鼻子,故意夸大嗓门掩盖冲上喉咙的莫名其妙的酸涩。

    “我没有怕。”

    “好……”他笑,“是我害怕,这个公寓很吓人。”

    她轻轻嘘声:“那你胆子好小。”

    他嗯声:“所以你要陪我说话。”

    “好吧……”她顿了顿,“你这样走下来不累吗……”

    “不累,才几层。”

    “这样啊。”

    过去很久,她已经看见殡仪馆的大门,听筒里,孟仕龙下楼梯的脚步声却还没停。

    他将手机夹在耳间,不错过任何一点声音,一边脱下冒汗的外套。

    有人走进大楼回家,刚才一直停在孟仕龙按下楼层的电梯终于缓缓从高空下行。

    16层、15层……

    第38章

    在殡仪馆兼职的第一个夜晚, 尤雪珍就遇上明天预定的一出白事。

    她和前半夜的人交接工作,被交代后半夜需要布置灵堂,并且要辅助其他仪容师帮忙化妆,主要是递递工具之类的杂事。虽然不需要真的接触到遗体, 但直面是必不可少的。

    遗体的家属环绕在堂内守夜, 低低的啜泣声, 安抚的对话声, 从这头到那头的脚步声。

    唯独灵堂中央是安静的。

    另一个专业的仪容师正在着手替遗体上妆, 尤雪珍呆在一边听候指令,不敢多看遗体一眼——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穿着一丝不苟的中山装,布鞋,戴帽,像只是睡觉忘记脱去了衣服。

    空气里塞满了滂沱的情绪,尤雪珍不断递着化妆品, 经手的感觉仿佛举着千斤的重物, 很吃力。

    整个过程下来, 天快亮了。遗体整容完毕, 仪容师嘱咐尤雪珍把东西收拾好。她点点头,逐个把那些用来处理遗体的器具和化妆品都清洁完毕再收纳进箱。

    化妆刷、海绵、粉底、腮红、口红、眉笔……这些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二致的化妆用品,她使用它们的时候,只当作变美的手段, 出去游玩,和朋友聚会,参加一些重要的场合。它代表的是光鲜和亮丽。

    但在这个夜晚, 尤雪珍触碰着那些过于鲜艳的色号,心头震动。

    它们粉饰在沉睡的皮肤上, 底色是静默的,那些凝视这些化妆品堆积起来的面孔的人,眼里都会蓄满泪水。所有的美与丑都被粉碎,剩下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告别。

    尤雪珍扣好箱子,又看了一眼已经非常得体的遗体,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恐惧。

    她想起了一些别的。

    告别爷爷的那一天,他也这么躺在黑色的棺木中央,两边铺满花,爷爷脸部的皮肤竟和花朵别无二致,柔软,惨白,平静。平静到任她怎么声嘶力竭,毛孔都没有颤动半分。她记得自己伸手去捏爷爷的脚,被爸爸打掉手,凶她不要乱动,也不要再哭,爷爷会伤心。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缩回手,心想,爷爷身体那么硬,他怎么还会伤心呢?

    他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人心软了,包括她。

    或许这是件好事。

    第二天爷爷被火化的时候,她不用爸爸呵斥,自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再乱动,仅是透过玻璃,注视着爷爷那具已经完全发硬的尸体被慢慢吞没在焚化炉的尽头。

    大火足够将任何坚硬的东西烧毁,她的眼泪很安静地滚落下来。

    从那之后,她哭泣时的声带也被那把大火烧干净了,绝不会发出声响。因为爸爸说,听到她哭的人会伤心。

    可是她心里知道,没有了,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

    尤雪珍拎起化妆的箱子,走到休息室外的台阶边,膝盖痛到发酸。她席地坐下来,揉着腿,把头埋下去,一直到交接换班的人来。

    她盯着尤雪珍的眼睛吓一跳,说:“小妹,你不会被吓哭了吧?”

    尤雪珍揉揉眼眶,连忙说自己没事,非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跨出殡仪馆,一边掏出手机准备导航下山,但刚才来山上一边打着手电一边导航,手机掉电很快,用了三年的手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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