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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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间有几秒的沉默。

    他静静道:“我是商人。”

    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懂他为何要刻意提醒,苏稚杳不解地抬起眼,对上他视线。

    贺司屿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感谢可以实际点。”

    苏稚杳睫毛轻眨两下,想从他眼中看出答案,怎样才算是实际。

    “我有个饭局。”他口吻平淡。

    她依稀发出一丝疑惑,接着见他敛回眸光,慢悠悠靠回椅背,说:“陪我去。”

    耳边迟迟未有回答,贺司屿望着窗外的目光微沉:“不愿意,送你回……”

    “愿意。”

    她好似是刚回神,生怕他把话说尽,语气略急,一口答应。

    贺司屿因她延迟的果断停顿一瞬,回首看向她。

    他那双眼睛深邃依旧,被盯着,总让人有种无处遁形的心慌。

    苏稚杳心跳着,和他对视。

    他好不容易才搭理她,如果她今天拒绝了,那他们之间或许再无可能。

    怕一下子被他看透心思,苏稚杳深吸口气,放软语调:“就是,我今天没想去哪儿,穿的比较简单……你的饭局重要吗?”

    她讨好的浅笑,轻轻柔柔的腔调,想试探又有距离感,这感觉与初相识的时候相仿,恍惚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贺司屿声音渐低:“重要。”

    苏稚杳微微惊了下,怕给他添乱,忙问:“那我先回家,换套衣服吧?”

    她穿的是碎花连衣裙,外面一件粉粉的薄开衫,长发半扎,饰着细细的珍珠发箍,很有春日慵懒的气息。

    贺司屿看了她一会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想起拉斯维加斯那夜,她为他盛装出席的模样。

    他薄唇微动,声低着:“不用。”

    苏稚杳没深想,点点头:“喔,听你的。”

    她耳边落着一绺弯弯的碎发,脸蛋白白净净,眼神柔软,语气也柔软,显得特别乖,莫名给贺司屿一种错觉,好像那时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听他的。

    太乖了。

    乖得他强烈的欲.望复燃。

    不想放过她,勾他一次就算了,还要勾他第二次,那就这样,钟不钟意都不要紧,她说没他不行,依赖也是一种感情,强硬的手段他又不是没用过,这么些年他都是从诡计多端中过来的,把一个小姑娘囚在身边这种小事情,他有的是办法。

    情不情愿的无所谓,她已经自私过。

    这回也该轮到他了。

    贺司屿所谓的饭局在国贸,他一出现,侍应生便热情地迎上来,领他去包间。

    他步子习惯性迈得大,苏稚杳落在后面,时不时要碎着往前两步才能跟得上。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贺司屿停了下,回头,她离得略远,被他一看,她又忙步跑近,以为要惹他生气,连解释都很小声:“你走太快了……”

    贺司屿凝了下眉。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是要一把拽住他,再无意识地嗔出半娇半嗲的调子怪他,说,贺司屿你不要走这么快。

    现在,她居然连他衣袖都不扯了。

    怯生生的。

    断过的绳子怎么系都有结,那两回他话说得都太狠,在彼此间留下隔阂,无怪她心里有疙瘩。

    贺司屿看着她,忽然问:“怕我?”

    “……怕你不高兴。”苏稚杳轻声回答,口是心非的假话都不敢再在他面前说。

    她对他小心翼翼,贺司屿抿着薄唇,鼻息叹出一声气,那一刻他残留的最后一点情绪都没有了,因她那双看上去有些委屈的眼睛。

    只是想,他怎么把一个开朗的女孩子弄成这副样子。

    贺司屿神情沉静自如,低沉的嗓音下压着几分不明朗的深味:“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不高兴。”

    这话很难不发人深思,苏稚杳还在揣摩他意思,他已经扭过头去,曲臂示意。

    苏稚杳愣了一愣。

    她现在懵懵的,把握不到他们之间的情况,但他愿意理她了,那她听话就好。

    苏稚杳轻轻把手放到他臂弯,顺从地挽上去。

    这姿势,她身前柔软微微贴压着他上臂。

    他的臂膀结实而有力,属于他西服面料上乌木的淡香,一瞬侵略了她的气息,苏稚杳悬浮半空两个月的心奇迹般地落回了实地。

    踏实的感觉。

    假如他没有听到程觉的录音,那晚在拉斯维加斯,她也会这样挽着他出席晚宴吧。

    可惜现实没有时光机,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苏稚杳正想得出神,人已经被他带着进了包厢。

    雅间名为云水涧,新中式风格,大面的水墨画背景墙,云霞墨色湮染,侧壁垂挂着几副不知出自哪位大家的云山画卷,一盏明亮的国风吊灯下,是仿明清实木雕花桌椅。

    贺司屿一出现,圆桌前的十几号人顿时齐齐站起,一声声“贺先生”喊得起此彼伏,点头哈腰向他问好。

    苏稚杳还没来得及看清在座都有谁,贺司屿已为她拉开那张黄花梨玫瑰椅。

    反应短瞬,苏稚杳顺着他意坐下,仿佛是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在她坐时,他把椅子适度推近,一步到位,让她坐着舒服。

    苏稚杳抬头,几张熟悉的面孔意外落入视野。

    是在那个雨夜寻她麻烦的几个女孩子,都跟在父亲身边。

    她眼底刚露出一丝惊诧,男人的呼吸似有若无热到她后颈肌肤。

    心浅浅地激越了下,因这久违的如维港那夜逢场作戏的亲密。

    不用回头,苏稚杳能想象到,他在身后双手正搭着她椅背,身子下俯,唇近到她耳旁。

    “椰乳?”他声音轻沉,问她想喝什么。

    苏稚杳情绪被他温水般熨帖的语气牵动着,恍觉两月以来的破裂只是一场不存在的梦,他们还是纠缠不清的模样。

    如果是梦,那就不要醒了。

    苏稚杳慢慢偏过一点脸,他的鼻唇就在眼前一寸,她轻轻敛息,软得格外依顺:“好。”

    贺司屿似乎是笑了,摸了下她的头,动作近乎自然。

    他走到旁边坐下,一室人还惊怔着。

    苏稚杳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她在外界眼中,是和贺司屿有过一段情、因他婚事在即而断了的旧爱,前几日的新闻刚闹得沸沸扬扬,眼下他们就旁若无人如此亲近,难不惹人讶异。

    当然除了讶异,那几个女孩子见状,心里更多的是丛生的恐慌。

    她们当时敢这么在苏稚杳面前挑事,就是以为她没了贺司屿这座强大的靠山,加上离了程觉,苏氏又因苏柏私生女丑闻股市跌宕,便借此时机将过去处处被苏稚杳压一头的怨气撒了出来。

    谁都想不到还会有今天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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