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了白月光: 4、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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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阿娇一夜未眠。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雷鸣穿过层层乌云充斥天地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每一声都像是打在她的心头。

    屋里门窗紧闭,阿娇抱膝瑟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凝望黑暗。

    佩兰的床褥衣裳都还留在屋子里。

    稍一闭眼,脑海里便不自觉浮现出佩兰看向她时那张疯癫可怖的面容。

    晚膳时分春桃来看过她,同她说起佩兰的事,她才知道,原来只有公子的通房丫鬟会住在这个房间。

    这么多年,也只佩兰一个住过这里。

    佩兰十七岁进府,至今已有六年,旁的仆从都是主母分配到松鹤院的,只她一人是沈禹州亲自要来的,一直都在主子跟前伺候,关系十分亲密,只待来日沈禹州娶了正妻,便能抬作姨娘。

    可就一转眼的功夫,佩兰死了。

    因为她的出现,因为沈禹州的一句话,死了。

    那是同沈禹州相伴六载的女人。

    阿娇说不清心里是难受还是恐惧,脸颊埋在膝间低低呜咽着。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冷风穿过缝隙,带着潮湿的雨气灌进床铺,阿娇不得已起身去关窗。

    道道银蛇撕裂天幕,昏暗的室内忽然亮起,一道幽光猛地照在她脸上,刺得阿娇睁不开眼,她回过头,便瞥见对面妆奁上的铜镜。

    乍然亮起的光线让她看清了铜镜内倒映出的人脸。

    阿娇又一次想起佩兰,鬼差神使地走向对面。

    忽明忽暗间,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学着沈禹州的样子,指腹抚过这张脸,努力寻找它的特别之处。

    她说,只是一个玩物罢了。

    想着想着,眼泪再次潸然落下,默默取了沈禹州给她的伤药。

    无论如何,总要活着。

    *

    翌日清晨,阿娇简单梳洗后来到院中。

    她穿着统一的鹅黄色素面妆花褙子,挽着规规矩矩的双环髻,身上没有半分装饰。

    柳叶眉下鸦睫纤长,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顾盼生辉,即便不施粉黛,那白皙肌肤在日光照耀下,依旧泛着如玉光泽,吹弹可破。

    瞧得春桃又一次失神。

    松鹤院里旁的婢子生怕落得佩兰一般下场,不敢靠近她,只有年纪尚小的春桃还愿意和她说说话。

    阿娇笑着问她:“我能做些什么?”

    好半晌,春桃回过神,“没、没什么要做的了。”

    阿娇还未接话,外头响起一道女声,“咱们沈府可不养闲人。”

    许盈盈穿过垂花门来到几人跟前,阿娇学着春桃她们朝来人福身,“表姑娘。”

    “别以为你是表哥带回来的,就可以整日无所事事。”许盈盈神色轻慢,睨了她一眼,“说白了不过是个婢子,是下人,既是下人,便闲不得。”

    春桃小声道:“杨姑姑说……阿娇还伤着,先将养几日再说。”

    许盈盈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一个下人多嘴什么?”

    春桃立时住嘴,低着头不敢回话。

    阿娇垂着眼,“表姑娘有何吩咐?”

    见她乖顺得挑不出毛病,许盈盈眼珠微转,道:“马上就是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些天姑母又在老夫人跟前侍疾,很多事情忙不过来,你是表哥带回来的,借去用用也无妨吧?”

    阿娇不过一个婢子,自没有拒绝的权力,很快被许盈盈带走。

    早年沈府还是长房大夫人许氏当家,无奈沈致远去得早,膝下唯一的嫡子沈彦州又常年在外,对沈家无甚助力,如今还卷进悬案,连累沈家不少人,其余几房早已心生怨怼。

    后来全仰仗吴氏娘家财势,这才勉强保住沈家在徐州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府里人心便向着二房。

    许氏碍于主母颜面不愿搬离主院,沈家便分出了东西跨院,各自料理事务。

    许盈盈走到一处后院停下,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姑母同二房向来不和,你可别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才好。”

    阿娇全程乖顺,点头应是。

    许盈盈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看向前面,“那是姑母后院,都是姑母爱惜的奇珍异草,昨夜又风又雨的,正好缺人料理。”

    说着从后面推了阿娇一把,“去啊,愣什么呢?”

    阿娇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一路也没遇到什么人,正琢磨着该如何打理后院的花草,忽然有个人影从转角处走出,诧异地“咦”了声。

    阿娇吓一跳,回头便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发束金冠的青年眯着眼走过来。

    远远的,沈文州只能瞧见一个模糊却玲珑有致的轮廓。

    走近些,才看清她的脸,忍不住搓搓手笑起来,“哟,母亲院里何时收了个如此仙姿玉貌的小丫鬟?”

    跟在他后头的长随显然是习惯了主子这幅德性,也跟着嘿嘿笑,“小的不知,兴许是新买的,就是为了防着公子您,这才藏到后院里侍弄花草。”

    阿娇暗道不妙,她还是不了解沈府,竟不知许氏院里还有一位公子。

    不是说许氏只有一个嫡子,且失踪了吗?

    她飞快见礼:“奴婢是松鹤院的人,过来帮忙的,这就走。”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沈文州一听居然是松鹤院的人,一把拉住她,陡然拔高声调,“松鹤院的?骗谁呢?谁不知道我母亲同大房不合,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这里?”

    一面说,一面摸她的手,“哦……本公子知道了,你这是怕我,胡诌一个由头想糊弄本公子?”

    阿娇只觉眼前眩晕,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他母亲同大房不合。

    原来这里根本不是许氏的东跨院,她被许盈盈骗到二房的地盘了。

    阿娇急得满头大汗,被他触碰过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用力抽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衣衫上反复擦拭,面上强装镇定道:“还请自重,奴婢当真是松鹤院的人,快到午时了,二公子还需要奴婢伺候用膳呢。”

    话都来不及说完拔腿就跑,空气里只剩余音。

    “还敢拿沈禹州威胁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吗?”

    沈文州一下就炸了,在自个儿院里,自然不怕阿娇翻出他手掌心。

    他非得到她不可。

    沈文州眼睛不好使,离得远了便瞧不清,追阿娇时不慎被石子绊倒,趴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吼:“还不快去追!今天不逮住这贱蹄子你们都别活了!”

    身后两个长随便顾不得去扶他,连忙去追阿娇。

    阿娇不熟悉环境,只能原路返回,谁知来时的那扇门居然从外面锁上了,拽了两下根本打不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只得朝另一旁的小道跑去,跑了一段路发现前方是一汪湖水,压根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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