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逑: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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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的游人,又似为着吃酒犯夜禁的痴儿。

    她且行且吟,嘴里哼的是扬州常见的小调,眼中映的是她绣鞋的一角。

    绣鞋是蜀锦做的,瑰丽奇巧,鞋头的花样子是碧沼最爱为她绣的荷花,她从前时时赞她鲜妍出尘,堪配荷花。

    她看了许久,突地折下腰,将绣鞋一一脱去,有铁蹄声由远而近袭来,说不得是巡夜的武侯,还是办急差的驿官。

    或许,两者都不是。

    宋迢迢不躲不避,赤足站在原地,微微侧首去望,北风扬起她两鬓的发绺,她薄白的面皮被刮出胭脂色,拢肩的披风和云帛肆意飞舞,卷着漫空的纯白雪片。

    渐灭的庭燎和月色里,她的眼瞳是最亮的存在,倒映着不远处的城门,还有打马穿过城门,向她飞策而来的郎君。

    白蹄乌上琢玉郎。

    她忽地笑了,朱唇一张一合,唤:“燕娘。”

    她的好燕娘。好萧郎——

    死遁倒计时3/1

    马上除夕了,提前祝宝子们新的一年平安遂意>3<

    *出自《驱傩词》

    第55章 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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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帘风雪还相距甚远, 纵是萧偃耳通目达,仍旧辨不清宋迢迢所言为何。

    他念着伴她节庆元日一事,连夜批完冗重的奏本, 将将踏出宫门, 就得了一封洛城急报, 顾不得旁的,急忙打马追来。

    这时节乍见宋迢迢, 什么遮掩避忌统统抛到脑后,一颗高悬的心落回肚中, 顿觉眉骨胀得酸疼, 乌压压的眼睫一扑, 险些当场坠下泪来。

    他忙不迭勒马,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周边人发觉宋迢迢屹然不动, 自有心生疑虑的, 萧偃却是完全乱了阵脚, 满心满眼都是立在摇曳春幡下的少女。

    他疾步到她面前, 抬手去握她的手,先时低头, 发觉她一双玉足赤/裸裸, 教风雪摧得通红,眉峰一蹙, 就要屈膝替她裹住。

    萧偃脊背弯折, 上方突传来女郎清清淡淡的笑音, 笑过一声, 旋即收住, 实不像掺着真情实感的样子, 他指尖一顿,怔怔凝着垂在自己指间的大袖。

    峨冠博带,俨然一副郎子装扮。

    心腔的疾跳声如擂鼓,穿透皮膜,震得他一时僵在原地。

    “燕娘。”宋迢迢压低声唤她,柔絮的腔调顺着回旋飞雪钻入他的髓海。

    “你又骗我。”

    他晃过神来,微微张着唇,仰头去望她,蓄在眼眶的泪水因他的动作漫出,沿着深窄的脸颊汇到颌尖,欲坠不坠。

    风雪几欲迷人眼,宋迢迢掩着眼睫,打量他极白的肤、极艳的眼,他面上泪光点点,血色尽失,偏偏眼睑和唇是颓红色,衬得他比缭乱的白雪更夺目。

    他踌躇着抬起手,似乎要环住她的腰,在她腰腹间埋头饮泣。

    多么熟悉的场面?

    狡诈卑劣的狼犬,每每用眼泪、示弱、痛处——骗取她一点点怜意,就迫不及待将她吞吃干净。

    百试不殆。

    宋迢迢展开丹蔻半褪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颌,她长日无事可做,指甲蓄起来,薄而锐的尖端贴着他跳动的脉管。

    指下的脉管愈跳愈快,愈跳愈快,她折腰与他对视,指尖重重按下去,松开时留下一道极深的红痕。

    她乜一眼红痕,噗嗤笑出声,半掩着面,眼尾溢出零星泪花。

    “早知道你是郎子,却不知你是有官身的富家子弟,这样潜伏在我身边,为的是什么?”

    她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发丝,懒洋洋的语气:“莫不是我身上沾了大案?抑或是……对我苦思不得?”

    萧偃注视着缠在她细白指间的乌发,喉头上下滚动,颊边的泪水半干,他抚了抚眉心的浅痂,背过脸,轻轻去贴她的手背。

    极温驯的姿态。

    宋迢迢感到掌下的肌肤蠕动,良久听不见他一句回答。

    她并不在乎,敛住眸中暗色,向他倾身。

    乱空的雪片在这一刻冻住,她的眼睫掠过他的耳廓,酥酥麻麻的,融着冰雪的凉意。

    “罢了,这有什么干系呢?”

    她噙着笑,再扑一下眼睫,吐字时的雾气呵在他脖颈,“是贼是官,是人是鬼,我都认。”

    话落,她直起腰身,赤足去踢他的小腿骨,“外间太冷,送我回暖阁。你前日同我说,要陪我一齐点爆竹,赏焰火。”

    周遭的军卫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或有那胆大的,离得近些,偷偷觑一眼这边的动静,目睹这悖上逆乱的一幕,惊得险些厥过去。

    偏不见圣人有半点脾气,原先他是半跪着,直似侍奉主人的奴隶,兢兢业业,教女郎踹一脚,反而整个人松泛下来,顺势替女郎裹上双足、围好兜帽,令她伏在自个儿的背上。

    又见女郎扬手拍拂他的肩背,一下一下,浑然一派驾马的阵势,“驭”着圣人向行宫的方向去。

    军卫们一时晃不过神,在后头面面相觑,舌桥久久不下。

    郎子的背宽阔,格外暖和,宋迢迢攀伏着,足尖慢悠悠地晃,披风和兜帽包裹着她,为她隔绝风霜,围着她面庞的是一圈细密兔绒,被风一吹,簌簌拂拭她的肌肤,令她温软的陷进去。

    她慵僻,萧偃乖张,皆不是话多的性子,坊内的呼喝声渐次消弭,一路缄默,她听着飞雪刮擦之音,阖上眼眸,脑中万千思绪盘桓。

    临到行宫,宋迢迢已然睡熟,宫门前立着贤尚一干人等,个个缩头缩脑,怯如鹑鸟,跪伏等候多时。

    萧偃视若无睹,径直入殿,替宋迢迢褪去外裳,换好寝衣,将人安放在千工床内,后舀一盆滴了花露的温水,浸湿汗巾,仔细擦她的身,末了,将被角掖平整,点一炉安神的苏合香。

    青烟袅袅攀上来,他观少女睡得安谧,方才拢上幔帐,朝外走去。

    外间的风雪变得十分轻淡,他的目光游弋回来,扫过跪地之人冻得皲裂的手指,接过惊寒奉上的长鞭,面色无波,破空一纵。

    霎时在为首的贤尚背部刮出血痕。

    鞭身带倒刺,裹了盐水,内里构造奇巧,加之萧偃用的是巧劲,不消发出声响,就能生生剜下人半块肉。

    仅一鞭,痛意凿骨。

    贤尚以手支地,死死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呼痛声。

    萧偃丢开鞭子,抽出绢帕来揩手,他的手指颀长洁白,悬着圆润的水露,玄色的绸缎在指间穿梭,似在擦拭一件玉器。

    “归副统这次算不得初犯。朕不欲扰夫人清梦,你自去内狱领罚,教你阿姊来顶一阵子。”

    他笑一笑,语气无甚起伏,继续道:“内给事办差不利,念在初犯,受过这鞭再跪两个时辰就罢了。休在这处跪,恐惊着夫人晨起。”

    贤尚岂敢说一个不字,领着余下的人去殿后罚跪,冬日的天亮堂起来要更晚,将近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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