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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大理寺考公宝典》 30-40(第4/24页)
,看着那盆绿菊,她忽然生出一种沧海无尽的悲凉感,她能感觉到朝雾的脉搏在剧烈跳动,呼吸也渐急促,几乎是未经思考的,她定定应了个“好”字。
朝雾眼底露出一点欣慰,一口血漫上来,她强咽了下去,唇边还是溢出粘腻的鲜红,眸光忽然飘远:“我这一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为谁,没有前路,没有退路,只有……死路。秋兰死后,我才明白,还有一样东西比冬夜更难熬,叫无尽……我以前觉得,在意,牵挂,这些都是再缥缈的东西,哪有金子有用。可秋兰死后,我发现这世上当真没了在意我的人,那感觉就好像被折了翅的鸟,拔了根的树……我……”她喉咙里又漫上一口血,这一回,她却没有去咽,任由那血染透前襟:“我……我想再求求二位……也将我…葬在城外那片槐林……”
一碧如洗的天空飞过一只孤鸟,孤鸟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
杨枝觉察到自己手下的身体一僵,那原本明亮眸光一刹那失了焦点。
“好。”
这回是柳轶尘应了一声。
天地高远,那孤鸟转瞬不知去向。
大理寺的从人很快上来,将朝雾的尸体抬了下去。蓬莱阁还未开门,此际只有才睡醒的花娘站在各自门前,一脸惊恐。有一名龟奴大着胆子在朝雾房前跑过,腿脚都打了结,在楼梯口差点没滚下去。
蓬莱阁短短半月死了两个人,老鸨许妈妈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一边啐骂一边躲避,生怕沾了一点晦气。
只有秾烟迎上来:“官爷,这、这是怎么了?”
杨柳二人从房中出来,柳轶尘道:“秾烟姑娘,可否借闺房一用?”
秾烟道:“自然是行的,大人随奴过来。”
到了秾烟闺房前,柳轶尘却不进去,站在门边道:“杨书吏要在这歇息一会,烦请秾烟姑娘照料。”
杨枝一懵——我何时说要歇息了?
“大人……”
“我一会还要却别处办事,不方便带着你,也不能送你回去。”柳轶尘道:“你就在此歇一会,我办完事来接你。秾烟姑娘有不少问题,你也可以解答她。”
杨枝还要说什么,转眸瞥见秾烟眼神:“那……好吧。”转身进了秾烟房中。
柳轶尘这才道:“秾烟姑娘借一步说话。”
秾烟随柳轶尘走到拐角处,柳轶尘掏出一块碎银:“烦请姑娘为她点上安神香。”
秾烟在风月场中打滚,立刻反应过来,笑道:“大人的银子我不能收,但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书吏。”折身要走,却又想起什么,含笑问:“大人昨晚……喝汤了吗?”
柳轶尘微微一怔,面上不自觉涌上绯色,欲盖弥彰地侧了侧身,背起手:“汤?什么汤?”
秾烟掩起团扇,轻轻一笑。
**
夕阳向晚,倦鸟归林。
京郊的“加官进爵林”前,一身着华服女子正在祭拜。身侧的篮中除了水果香烛,还有一盆未放的菊花。
女子眉眼盈盈,身姿袅袅,正是蓬莱阁花魁秾烟。
秾烟素手将面前的泥土挖开,一边将那菊花移植过去一边道:“我都听说了。你何必寻死,你又没亲手杀那方濂,大不了牢底坐穿就是,我往后给你送饭。以后啊,要给你烧点吃的用的,还得来这城外。”
“我听人说你喜欢菊花,我去花市给你买了一株。你知道的,珠啊钗啊的我内行,这些玩意,我实在是挑不来,要是开的不好,你就凑合看看,在底下还能一边看一边骂我草包,解个闷子。”
“其实我也晓得你去扮鬼不是为了救我。”秾烟笑道:“不过你确确救过我一回,你自己大抵都不记得了。那一年我被卖来蓬莱阁,被许妈妈打了个半死,不给吃不给喝,是你随手丢给我一块糕饼,告诉我,‘活下去才有意义。死了的贞洁烈妇,那是石头。’我都记着,可你怎么想不开了……”
“你知道方濂为何打我,有一回他喝醉了我问,他说当年婉娘与他私奔,两人被抓回来时,那些人便是那般打她二人,他永远记得婉娘那不声不响的倔强神情。他说,那是他一生第二痛的时刻——第一痛是听到婉娘没的消息时。他恨自己护不住婉娘,但那却也是他一生最快活的时刻,他看着婉娘坚定的眼神,明白有这么一个人矢志不渝的为他追随他,他觉得什么都值了……后来他再打时我便不声不响,我越是不哭不闹,他越是兴奋……”
“他们这些人,自己受了践踏,便要践踏不相干的人报复。方濂如此,那个贱妇如此,傅凭章亦是如此……这世道混沌龌龊,你我这样的,性命不过是芥子浮萍。如今你也走了,我更不知该往何处去。不过我这人贪生,心里总还存着一丝念想,且让我再走走看看,指不定哪日走累了看腻了,我也来陪你。”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第三第四个案子还会再回来提到这里的一些问题~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MUA~
第三十二章
杨枝在秾烟房中饱饱睡了一觉, 柳轶尘直到傍晚才派人来接她。
短短几日,方濂案就破了,太子喜上眉梢, 来大理寺中坐了半日, 还干脆用过了晚饭。
晚饭有一条新鲜鲈鱼, 太子吃时快活,吃毕却嫌身上沾了腥气。
郑渠立刻会意, 忙命人烧好热水, 引他往浴房来。太子畅快沐浴后才打道回府,走前还跟郑渠笑说:“让你们柳大人把这浴房改回去吧, 往后孤就不上你们这沐浴了。让那柳敬常再诓孤, 打这几日地铺, 他也算是受到教训了!”
郑渠做作装出吃惊的神情:“殿下怎知……”
太子高兴地一敲折扇:“你们当真打量孤是个瞎子吗!”
“不敢不敢!”郑渠半佝着身子,连忙道:“殿下火眼金睛、微察秋毫,臣等岂敢诓瞒。”
太子十分受用,快活走了。然没过两个时辰, 却又折返回来。
不待人引, 直奔浴房。片刻之后,浴房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随从欲破门而入,却被太子一声“不许进来”拦在门外。
“殿下, 你、你没事吧。”领头的不放心地问, 已赶紧差人去请了柳轶尘与郑渠。
“孤没事。”太子声音沉定,却有种在极力压抑的感觉, 可这压抑的, 还仿佛并不是恐惧。
而几乎在太子开口的同时, 浴房中传来“嗖嗖”两声, 灯烛应声而灭。
这……怎么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殿下!”
“孤说了没事, 你、你们都走远些!”
“殿下!”
“不走远,孤要你们脑袋!”太子声音隐约压着一丝愤怒。
随从不知所措,只好茫然退到院中,等大理寺两位主事来再做定夺。
杨枝提着水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奇异的一幕,东宫侍卫俱守在院中,却皆拔刀向着那扇浴房的门,严阵以待。
柳郑二人从另一边回廊过来,与杨枝在浴房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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