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女: 249-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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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道已在眼前,唯有承影将军情深依旧,可赞可叹。”

    ……

    听同窗读完,学子们面面相觑。

    宋星儿沉吟片刻,道:“虽然从前也看见有人在上面大论什么男人配得上大辅,可这样……”

    “我倒觉得甚好。”楚争命奋力吃完最后两口蒸饼,方才听得入神她都忘了要张嘴。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大黎军政分治,元帅一职也不是那般好当的,她一个爱重丈夫把孩子姓氏做礼物的做了元帅,下面就会有无数女子想争冠姓而不得,说到底,都要受坑蒙拐骗。”

    拿起水袋将水喝下去。

    楚争命看着议论纷纷的同窗们,对宋星儿说:“那些做到了大队长的女人难道是没有一个人爱自己的郎君似承影将军这般吗?为什么她们要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倒不如说是以一己之力倒逼数千年旧桎梏,为后面的女人争出条路来,那些女子可能才华不足,气力不够,也无力独力抚养孩子,只能找个同样平凡的男人依偎取暖,这也是咱们大学之外最多的那种女人,可有上面这些人在她们就能更多可能,让自己的姓氏延续下去。”

    宋星儿一时沉默不语,她是荆州人,父母恩爱,对她也爱重,不然荆州刚归大黎不过三年,她就能考上大学堂。

    楚争命却是北疆的新州人,爷娘都是定远军兵士。

    出身不同,所见不同,所想时所站之处也不同。

    “你说的极对。”嘴里这般说道,宋星儿又觉得承影将军卫燕歌着实军功彪炳,却被人以私事指摘,也真的可怜。

    “不往伽蓝去也是意有所指。”宋星儿想到了刀客的那篇“破天先破笼,以挣脱男女不公为基论女子变法更深更远之道”,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阿楚,你说承影将军是笼中人,还是笼外人?”

    楚争命轻叹:“她可为别人破天,却未必愿为自己破笼,将孩子改姓又或不改,她都是笼中人。至少,那些为自己为他人争破笼之机的女子眼中,她是笼中人。定远军列部将军之中,龙将军虽然年老,却心正,符婵将军打法粗狂,却知公道,莺歌将军功有不足,端方持正……除了燕歌将军之外,她们不足以承元帅一职,入参议司却足够。”

    不愧是北疆人,定远军各位将军她都如数家珍。

    宋星儿点头:“若元帅真有让承影将军接掌军权之意,此时怕是也得再想想。”

    “我觉得元帅并无此意。”楚争命小声道,“我并非是说元帅是贪功贪权之人,而是元帅既然要改军制,以司分权,又怎会让军中再有一个元帅?那岂不成了节度使的承袭之道,反而走了老路?”

    “也对,承影将军自幼是元帅抚养,也懂元帅所想。只要此事不要让小人以为可用攻讦私事之法以谋私,无论吵得再厉害,也并非坏事。”

    “不怕。”楚争命笑了,“定远军有胜邪,定远外有监察,只要有法度做限令行禁止,小道难成。”

    大学里其他人也如她们两人这般争论,热热闹闹,一个午休就过去了。

    论战却并没有结束在上课的钟声里。

    过了半月,“蓬州文社”发了增刊,可见论战究竟激烈到什么程度。

    宋星儿挤破了头看过去,没看见有“刀客”的文稿。

    “不往伽蓝去”也没有再发新稿。

    又吵嚷了半月,听闻各处都闹起了给孩子改姓的官司,有数千对夫妻离婚,宋星儿和楚争命再去看最新的文稿,论起的已经是军改一事。

    还有一篇极短的稿子。

    “痴心妄动,我本有愧。”

    署名“蓝眼伴刀人”。

    是卫燕歌,大黎的承影将军,世人称之以“蓝眼狼王”。

    宋星儿莫名有些想哭。

    番外·征尘

    写完最后几个字,卫燕歌站起来将信折好。

    已经写好的信封上有“白山都护府陆学政敬启”几个字。

    “信我也写好了。”

    像海一般的蓝眼中满是柔色。

    杜明辛看着她一手一个抱起孩子,面上也是笑:“一会儿送了你,我就去交给信使。”

    “好。”

    放下两个孩子,卫燕歌一把将杜明辛揽入怀中。

    “阿拙,我又要走了。”

    卫燕歌看不见的地方,杜郎君垂下了眼睛。

    他的手一点点抓紧了卫燕歌的衣角。

    “狼王归塞上,百兽走避让,我为我家少将军欢喜。”

    蓬州书社刊稿上的“不往伽蓝去”就是白山都护学政陆明音,能让她写这篇稿子,是她有感而发,也是人极力相求。

    相求的人就是卫燕歌自己。

    定远军征伐西北,元帅亲自坐镇,中原与江南军情多半交到了卫燕歌的手上,此番军改兹事体大,卫燕歌不想别人再因自己而生什么心思。

    她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无际草原上,还有乌护各部,他们是狼王早就盯紧的猎物。

    依依不舍地松开杜明辛,卫燕歌出门翻身上马,带着行囊便往西去。

    走到一家茶肆前,她猛地勒马暂驻。

    只见茶肆二楼一黑衣女子凭栏而坐,对着她举起了茶碗。

    “小杜郎君在洛阳时请你喝酒,你就念念不忘,今日我倾家荡产请你喝茶,你可要记得常回来。”

    “……元帅。”

    “我说这话不是因为我是元帅。”

    抱着依在栏上,卫蔷将茶碗抛下,卫燕歌稳稳接住,端肃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

    “是,阿姊,我定会常回来。”

    看她喝完了茶,卫蔷笑着说:“下次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想让你欢喜自在……”

    “阿姊,我不后悔,我是极幸运之人,也要给那些敢争的女子们一个交代。”

    卫燕歌将碗一抛,被卫蔷反手接住。

    “你们这一闹,民事司又来我这打起了口水官司。”

    这话却不是抱怨。

    是赞许。

    卫燕歌懂,她怎么会不懂这个风雪夜里将自己从雪中挖出来的女人呢?

    人生太长的时光里,她只想给她当一道影子。

    她却让自己做人。

    自己就做一个人,敢去爱心上人,敢去担当,敢去功成名就,也敢去往冰雪深处。

    她是她的狼王。

    她的鹰。

    她持心不正,根本不堪做什么元帅,因为她对大黎没有忠诚之心,她对自己所救之人也无多少温情,世人与她这个挣扎在山林里的野人本该毫无干系。

    她的忠诚永远只属于这个女人。

    四目相对,卫燕歌将最澄澈的天空笑给自己的阿姊看。

    “去吧。”

    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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