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好香,却只想和我做兄弟: 10、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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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扎?!

    庄聿白猛地醒过些神来,他发狠去甩盖头,发现甩不掉后,便用头抵住轿帘,强行蹭出一个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象。

    轿外,一场盛大的狂欢,正幕天席地盖下来。

    整个淮南村,满铺红白二色。

    一半婚礼,一半葬礼。

    庄聿白看见族长带着族人沿河跪成一片,正朝着自己这边焚香、祭酒、叩拜。

    欢快昂扬的唢呐声中,断断续续传来几句抑扬顿挫的唱念:

    “庄氏族人,伏拜祝告……敬奉三牲及童子一人,庄氏聿白……躬身侍奉。惟愿河神,佑我一族,风调雨顺……祭礼告成,伏惟尚飨!”

    这是在……祭祀河神?

    一声响雷在庄聿白头顶炸开。

    良久,他明白过来为何将自己迁到祠堂斋戒、沐浴,还着专人看管……

    是怕自己跑了,怕自己得知真相大吵大闹,扰乱了这祭河仪式!

    呵……自己不过是一个祭品!

    与摆在香案上的那些猪牛羊一般无二!

    庄聿白不明白,自己从来谨小慎微,从不与人结怨拉仇,为何要将他放上祭台?

    难道因为自己急于嫁去孟家?可这是早就定下的亲事,且已经耽搁了几年。

    难道因为自己是个哥儿,还是个没娘疼的哥儿,就活该受人欺凌?

    庄聿白想不明白。

    可就算将人……生祭?到底也让人死得明白些。为何全族人一起瞒骗自己,哄这是孟家来迎亲,让人巴巴等这些天,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不说,性命也要搭进去……

    岸上唢呐声欢闹依旧、喜庆依旧。

    庄聿白冷笑两声,狠命甩掉头上红盖头。

    所谓的“催妆酒”,根本就是一记蒙汗药,好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睡梦中乖乖赴死。这算他们赏赐的“仁慈”吧?

    一切都是谎言,包括这艘喜船。

    庄聿白打量这个局促的轿厢,除了捆绑自己的椅子,轿身、轿帘、喜船船底……都是用纸扎成的。

    祭祀喜船随河而下,不知漂了多久,岸上的唢呐渐渐听不见,船身却越来越倾斜,庄聿白斜靠在轿身上,纸扎下的草枝戳出来,那张白瓷般的脸颊硌出印痕。

    庄聿白顾不上疼。船底开始渗水了……水流打湿纸板,汩汩翻涌而上。

    浑浊的角江水正慢慢漫过轿底,吞噬着庄聿白的鞋子、脚腕、小腿……

    湿凉感、水压感,越来越强。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清晰的……濒死感。

    不!

    自己才十七岁!

    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自己若跟牲畜一样被生祭,天上的阿娘她会多伤心……

    上苍,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苍自然也听不见庄聿白的哀求。

    水越聚越多,已经齐腰……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掉……

    庄聿白挣命挣扎。越挣扎,河水漫入得越急越快。

    ……

    一口水呛入口鼻,细弱的脖子被琥珀色湿发缠住……

    灭顶的窒息感,恐慌之余,更多的是

    ……不甘心。

    白皙面庞随着猩红花轿,一起淹没在腥臭浑浊的角江中。

    角江汤汤,

    养育过庄聿白,

    也埋葬了庄聿白。

    只剩水底浑黄暗黑一片……

    *

    “啪、啪、啪——”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传来敲击船身的声音。

    接着水底一股力量向上托了庄聿白一把。

    庄聿白像被仙人点拨一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循着声音向上挣、向上游……居然真的将脸探出了水面。

    新鲜气流猛地灌进胸肺,大口喘息换成了剧烈咳嗽。

    “咳咳咳——”

    庄聿白翻身去撕扯领口,贪婪地想攫取更多空气。

    不料身体猛地一抖,满头琥珀色头发从枕上滑下来。

    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他伸手去挡,才发现是窗口洒进来的阳光。

    天大亮了。

    孟知彰的床,被自己蹂躏得惨不忍睹。被子早踩成一团堆在床角。

    方才是梦魇了。冷汗打湿的头发缠进脖子,被庄聿白扯到胸前,凌乱一片。

    天气晴好,身体完好。

    醒来后,梦中场景已忘了大半。庄聿白一时呆坐在那里,却只觉哀戚,化不开,抹不去,拂不掉。

    具体是怎样的情绪,他也说不好。说不出来的剧烈悲伤感,像闷闷钝钝的刀子在他心中割扯。

    “啪、啪、啪——”

    阳光清亮,梦中敲击船身的声音却并未停。

    如瀑垂下的琥珀色头发下,那双哀伤的眼睛眨了眨,抬眸循声找去。

    声音来自柴门。

    庄聿白披上外衫,趿拉着鞋来到院内。阳光打在身上,这种生命的真实感,将梦中的哀伤消去大半。

    柴门外影影绰绰一只宽大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早上好,琥珀!”

    声音抓地感十足,踏实、洪亮,加上这清晨的阳光,似乎能将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大有哥,早!”

    庄聿白开了柴门,牛大有满满当当挤在门口,一肩扛着两只硕大的圆簸箕,另一只手拎了个木桶。大半桶水,水面还有东西跳动。

    “山中捉的虾,不及外面卖的匀称,你先用着。一时不用的,先养在这木桶中。”

    身后从身后竹篓里掏出一个荷叶包,憨憨笑两声:“家中生的豆芽,爹说给你尝尝。别嫌弃。”

    庄聿白道了谢,水漉漉一大捧绿豆芽,白嫩干净,饱满清新。

    “昨日面筋球,吃过了么,味道如何?”

    庄聿白装作不在乎随口一问。他虽自信面筋球做得成功,可能否一下子对上这里乡民的胃口,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没听到对方回应,庄聿白回头,牛大有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挠头。

    ……难道是不好吃?

    庄聿白心里沉了沉,将那桶虾放到阴凉处,面上倒故作轻松:“是不是吃不习惯?”

    “不不不!习惯,习惯!”牛大有涨红了黝黑的脸,头挠得更凶,憋了半天道,“我们全家都喜欢,就是不知是怎么个价格……合适的话,想买些回去。”

    愿意出钱购买?!

    还有什么夸赞能比这更让人高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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