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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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语气温和,宛若小白杨般的干净君子。

    “夫人,该走了。”

    “本世子带你回长安。”

    她本来就该是改世居长安的明珠宝玉。

    在权力之上。

    ——————

    天边第一缕光覆了黎城的山川溪流,其中一条芦苇河荡荡悠悠的,一条渡江小船载着一些人离开了黎城。

    船上,一位打扮朴素,面容木讷枯槁的妇人曲着身子,她的手背跟脖子上,甚至脸上都有沉年殴打留下的疤痕,显得有点丑,也有不符合年纪的老态疲惫,她龟缩在船体边角,看着悠悠荡荡的江河,明显神色迷茫。

    她其实不理解遭遇的一切,甚至不清楚自己蜗居的柴房窗户为什么会扔进来一个小纸团。

    此刻,小纸团被她忍不住再次打开。

    上面歪歪扭扭有字。

    可能整个村子也只有她看得懂了

    她从不知道整个村子除了自己原来还有第二个人识字。

    那些祭文白幡上的字,都源自于她之手。

    可村里很少有人提。

    好像这是不值一提又最隐秘之事。

    是别人不必知晓的事。

    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是谁给的钱跟纸条,又扔进了柴房钥匙。

    她这一路想了很久,此时才想起来。

    好像小时候,她教过一个人写字。

    但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她快把小时候的自己都忘了,何况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长大后,她的笔迹再未进步,锁在了幼年之时。

    他的笔迹也与从未进步的自己几乎雷同。

    其实字条上前面的意思她能理解,让她带着钱,走,过好日子去。

    最后三个字,她不需要理解。

    ——别,回,头。

    头。

    张五的头。

    不知多久,江上天光扫来,她被刺了眼,但努力往天边看去。

    一片天晴海阔,是一个好天气。

    张五的媳妇儿章玲儿,她愣神了好一会,才嘟囔了一句。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后来,她没用多久就知道小时候的自己在放牛途中宁可多走两个时辰的山路,去偷听县郊的私塾教学,干完一天的活也要挤出时间躲在林子里,用树枝在土地上歪歪扭扭学字写字。

    这让她有了哪怕进入大城小城、也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何况还有钱。

    所以,她不回头,往前走,自有好前程。

    ——————

    此前是虚晃一招,众人根本没去县城,拿下王麻子后,这案子基本也就定了。

    但去县城官府办事盯梢案子,了了始末,那是下属们的活儿,蒋晦跟言似卿在村里休憩半天补眠后,就上路了。

    后来五人贩卖私盐的罪行被定,财货也被找回不少,但因为人已死,家人也一概不知情,钱货并未惠及家人,酌情从宽处理——这五人除了王麻子孤儿一个,其余四人全都有一大家子,却没有一个钱财不是挥霍酒色了,就是另作苟藏打算,早已成年,依旧在家吃吃喝喝,游游荡荡。

    这几家人得知详情后,都不知如何心情,可能大起大落之下,也只能清醒没被连累

    吧。

    ——————

    离开黎城的第五日,他们抵达了彰临驿站借宿。

    彰临驿站为多州商旅中转私营,建得小而精,中央火炕上吊着好大铁锅,锅里烹饪一整头羊,皮牙子片翻滚,像是月牙的刀。

    他们算是第一批客人,来得早,掐着点也不急着再赶路,因后面下一个借宿之地要很远,夜行不安全。

    洗掉一身风尘的言似卿在二楼房间阳台上观望远方山川秀色,安静时,隔壁房间阳台有了动静,言似卿转头看去。

    明明没离着多远,这位在她面前玩心甚重的世子殿下故意折叠了一只纸鸢飞了过来

    轻飘飘精准落在她手边的小案上。

    第27章

    言似卿看了看他, 打开纸鸢看,上面是百茂村案子的始末结果,这案子如今也算传遍了道州,为人议论, 但官府拿来做典型, 开启了轰轰烈烈整治盐务的茬子。

    这段时间, 两人之间交流甚少,一个端庄,一个冷酷,甚至蒋晦也在有意控制跟她接触交谈的次数,只是坚决要跟她一起用餐。

    顿顿不落下。

    说是怕她不吃饭饿晕在路上耽误行程。

    这人想法有时候异端得很,她都不好反驳。

    但蒋晦一路来决断迅猛,赶了最快的行程。

    这才能提前抵达彰临驿站。

    如此之下, 突然找她, 还把已经尘埃落定的事给自己知晓,一定有原因。

    她想了一会, 低声说:“松了对相关亲属的刑罚, 是便于后者大义灭亲吗?”

    私盐贩子得暴利诸多,总有些人是漏了钱财的, 若是没有严苛的连坐罪名,甚至还有举报嘉奖, 那其身边的至亲好友可比官府稽查厉害多了, 一报一个准儿,这也是朝廷简约心力速行推定盐务改制,彻查违法体系的有效路子。

    蒋晦承认了,“但各地盐商恐怕会有更厉害的反击。”

    他这话其实透露了非常厉害的信息——他认为各地官方盐商才是这些私盐贩子背后的金主,但他们不是买这些私盐去自己的官方盐铺收买, 而是利用他们掌握的路子去挤占公盐的资源,卖私盐的钱,赚到他们自己的腰包里。

    盐商背后其实还有人,但那就没法明说了。

    但最顶上,最幕后的人不会参与当前一波追捕绞杀,查到这个当口,私盐贩子们只是被顺摸的瓜藤,破的是瓜,种瓜人可以藏可以跑,瓜跑不了,就只能绝境反抗。

    因为他们一旦被抓住,就肯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也是他们唯一敢跟朝廷对着干的原因,就是看手段如何了

    “殿下有什么打算吗?”

    蒋晦:“对方人少的话,你要紧挨着我,别远了。”

    言似卿的目光在对方撑着栏杆的手上停落了些许。

    上面被树枝割伤的疤痕结疤了,但疤痕有些红。

    这人看着金贵,实则也是吃过苦的,对自己有点糙。

    “若是人多呢。”

    人多的话,挨着他必然更危险啊,她好歹还有活口的价值,他可是人家的眼中钉,巴不得在长安城外把他铲除了。

    蒋晦:“那更得在我身边。”

    言似卿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殿下何解?”

    蒋晦:“人多,反正都逃不掉,对方有了信心,我若表现出你对我重要无比,对方反而不必要下狠手,用你当我的软肋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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