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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此湖之东》 110-120(第2/16页)
敬继续压榨他们,也担心陶敬完全不管他们的毕业论文;担心自己没法做出实验按时毕业,更担心陶敬得罪过的那些老师落井下石,拿他们学生开刀……他们一个比一个心烦意乱,所以谁都没有发现卢师兄的异常。
卢也走进实验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书包、水杯、电脑……什么都没有。
他在实验室短暂停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
他穿着一件贺白帆的夹棉冲锋衣,领子高高立起来,既暖和,又像是一层坚硬的盔甲。他就带着这层盔甲和狂跳的心脏,推开了陶敬办公室的门。
他已经咨询过律师,律师说,陶敬是吓唬他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很难认定他在会馆参与过嫖.娼。况且还是陶敬带他去的,陶敬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那位律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姐姐,也许看他可怜,没有收他的咨询费。
卢也站在陶敬面前,盯着桌上的茶杯,沉声道:“我要退学。”
“哦,我知道,郑鑫都告诉我了,你要跟一个男生去美国,对不对?你倒是蛮有本事的嘛,我真没看出来,”陶敬竟然一脸微笑,出口的话却令卢也五雷轰顶,“贺、白、帆,贺利的小公子,你是怎么搭上他的?郑鑫说你和他搞同性恋,我觉得不像,你还跟我们去找‘公主’呢,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卢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有说。回想起那一天,他的记忆仿佛斑驳起皮的墙面,簌簌落灰,尘土飞扬。
“卢也,老师是个穷苦出身,你呢,你也是,所以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是同性恋,你只是偶然认识了一个公子哥,被人家仨瓜俩枣糊弄住了——穷人家的小孩就这毛病,见钱眼开。当然,这不怪你。我作为老师,也有责任教导你,你还年轻,不能走上这种歪路,明白吗?你想一想,你爸妈起早贪黑卖水果供你读书,他们如果知道你为了搞同性恋抛下他们跑去美国,怎么接受得了?”
“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次算我倒霉,受王家的牵连。但你以为洪大真敢这么对我?学校领导层马上就有变动,过不了多久,对我的处分就会撤销。我这边不能没人,人都走了项目怎么做?还有那些合同,白纸黑字签了,总得给他们做完,否则哪来的钱赔给他们?你就留下好好干,我的资源都是你的,项目的收入也少不了你——就你一个博士,不给你给谁?”
“还有,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贺利都成什么样了?工人天天在公司闹事,开发的房子也是毒地,烂尾啦。我听说他们老总得了癌症,什么癌啊你知不知道?说是人已经不在武汉,这事你应该也知道吧?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但这个节骨眼上,小公子哥竟然要带你去美国,哈哈,他是不是看他老子快不行了准备携款逃跑?带你私奔?去美国逍遥?那你可要小心哪卢也,别把自己搞成通缉犯了。”
“你还小,你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贺利已经出了问题,小公子哥要去美国——这是说走就走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去公安局报警就能让他走不了?我倒不是恐吓你,但你要知道,我不报这个警,找他们的也大有人在,这里面水很深呐,不是你个穷学生能掺和的。”
“我可没有威胁你,哈哈,”陶敬双手交叠,一副志在必得的从容神色,“我只是提醒你啊……你不信,你就试试看,我不拦你呢。”
***
“大概就是这样,”卢也深深换了口气,挤出一点稀薄的笑意,“现在想想还是被他唬住了,但当年我不敢冒这个险。如果他发了疯真的去报警,或者找记者找媒体把事情闹大,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出不了国——不——更重要的是你爸,如果耽误了你爸出国治病……我不敢冒这个险。”
这些记忆已经在他心里闷得太久太久,说出口时,竟然连痛苦或悲哀的感觉都没有,仿佛只是一撮发潮的灰烬,掏出来,曝晒在阳光下,也仍然只是灰烬。
“总之,路是我自己选的,现在也报复回去了,你不用可怜我,”卢也不知该作何口吻,干脆就面无表情地说,“比我过得惨比我倒霉的人太多了,我没觉得我可怜,这几年,反倒因为这些事,活得更有动力……嗯,对。”
贺白帆默不作声,目光呆呆的,像是神游天外。
卢也说:“已经一刻钟了。”其实他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贺白帆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像蝴蝶在狂风中振翅。
他抬眼望向卢也,卢也以为他会抱紧自己,或者落下一个狂乱的吻,然而,都没有。
贺白帆轻声但一字一句地问:“如果这次我们没有遇见呢?”
唉,怎么开口就是这种沉重的问题。
“如果这次我们没有遇见……可能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已经评上教授,带学生去国外开会,然后碰到你扛着相机正在拍摄。很像电影情节吧?也许呢,也许老天还会给我们机会。”
卢也回望贺白帆,带着一种心碎很久的悲凉。这六年的每一天,他都做着如此的心理准备——命运不会再给他机会。他也不是非要和贺白帆在一起,他的人生有许多沉重的责任、残酷的斗争、必胜的决心,它们都比爱情重要,比幸福重要,比记忆里那几个瞬间重要。他从不为记忆里的几个瞬间而活。
他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偶尔想一想。然后可以撑过下一个六年,下下个六年。
如此敷衍一生。
第112章 阿贝贝
有人敲了敲门, 接着传来龙书记的声音:“卢老师,聊完了吗?”
卢也应道:“马上。”
他起身想去开门,两步之遥, 贺白帆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已经好一阵了,五分钟或者更久, 贺白帆不言不语, 眸子半垂, 只抓住他的手不放。这几年, 贺白帆晒成了小麦肤色,他的皮肤则少经阳光, 透出几分苍白, 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卢也忽然觉得贺白帆像只金毛大狗, 用力咬着他的阿贝贝。
卢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他原本打算把这些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正如电影里冷酷的杀手将杀人名单焚之一炬, 转身走进郁郁群山。然而现在, 冷酷杀手泄了气,他被一层一层剥开,露出那颗千疮百孔但还又热又软的心脏。
那是爱着一个人的心脏。有时候, 他会忘记它还跳动。
“我得出去了, ”卢也放低声音,用商量的语气说, “这两天我争取找时间见你, 好吗?”
贺白帆没有应声,过了几秒,他慢慢张开手指,掌心一寸一寸后退, 如是松开卢也的手。这微小的动作竟然如此缓慢而依依不舍,仿佛互异的磁极对抗着吸引的力量,慢吞吞、硬生生地分开。卢也没法装作看不见。
他很想摸摸贺白帆的脑袋,还是忍住了。
卢也哑声说:“你别担心,也不要插手这件事。”
贺白帆点一点头:“你也是,”略作停顿,“我会等你的。”
他说完这话,非常干脆地站起身来,抓住拐杖,径直拉开了门。龙书记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原本面色有些不悦,看见贺白帆,反倒愣了一下。
贺白帆率先开口:“您好。”
“哦哦,你是小卢的朋友?过来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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