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万仞: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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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不会不知道怎么磨墨,怎么收拾东西,更何况是万岁爷亲自点来的人,看谁的脸色还不一定呢!因此也不去故作聪明, 只是将御前惯用的暗号手势教给摇光,又客套几句,旁的也就没有什么了。

    李长顺亲自给她指了间屋子, 寻常宫人都是三五人一起住榻榻,她却又是独一件, 是只有每种事上的姑姑才有这样的待遇。因着笔墨上只有来顺一个, 故而她这样也不算太逾矩。

    慈宁宫那边派了芳春来, 芳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笑吟吟地回到炕上与她说话,“犹记去年姑娘才入宫,我看姑娘只觉得心疼。如今姑娘脸上也有气色,身量都高了些。在主子爷身边万要小心,老主子让我带话,说她不便来,心里却很记挂姑娘。叫姑娘常到慈宁宫去,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和她说。”

    摇光也欠身微笑,“那时姑姑告诉我要不自弃,在慈宁宫也是姑姑们照顾我。”她顿了一顿,还是道:“姑姑,端亲王好么?”

    芳春说:“端亲王被罚去上驷院喂马了,不过眼下称病,且受了廷杖,还在府里养着呢。”她握上摇光的手,切切道:“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要再犹疑。你是不是在主子跟前,向他求情了。”

    摇光点了点头。

    芳春又道:“先前我冷眼看着,主子爷心里存着气。端王此番明着眼弹劾绰奇,多半是因为当年绰奇弹劾你阿玛的缘故,主子爷心里怎么想?绰奇咄咄逼人,朝堂上不放手就罢了,还递膳牌逼到御前去,让主子爷赏了他个一等公,做主子做到这个地步,不是不委屈的,杖五十已然算开恩了。主子爷真心诚意待你,你也要明白他的心意。”

    摇光默不作声,轻轻说:“姑姑,我知道的。”

    尔后又絮絮说了些旁的事,慈宁宫还有差事,芳春不便久留,只坐了片刻便要走,摇光一路送她到门口,芳春按住她,笑道:“不必再送了。”

    她的眼眶却有些湿润了,屋外春风浩荡,却与她之前所见的不同。毕竟这是养心殿,不再是慈宁宫了。乍然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初初入宫的心境,如同一团轻而薄的柳絮,如同漫无目的的漂萍。

    她拉着芳春的手,眷恋不舍,难得露出些小儿女情态,“劳烦姑姑替我请太皇太后安,我问苏嬷嬷好,问蒲桃、烟锦二位姐姐好,问…宝爷好。”

    芳春心里也伤感,临风洒泪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背过身悄悄将眼泪揩掉了,又抽出绢子替她揩,强颜笑道:“好了,也不是见不着,倒是宝爷,腻你惯了,找不见你,恐怕要闹。”

    她轻轻地,却是十分郑重地嘱咐:“姑娘也要好好儿的。”

    摇光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芳春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这才提起袍角,领着宫人走远了。

    真奇怪,还没到暮春,也有伤怀之意。也许是知道虽然即将进入全盛的春天无限好,也终会有流散的一日。她抚着门,迎风站着,天宇澄净瓦蓝,时有飞鸟划过,奋力振起翅膀,一声长鸣。

    “你就是摇光吗?”

    她闻声回头,却见一个葱绿袍子的宫女,正站在廊柱旁朝她笑,摇光仔细分辨,打起精神,也笑了,“咱们见过是不是?”

    “算你有记性,还没忘了我!”锦屏走上来,毫不客气地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爽朗一笑:“多谢你那方子,我配了药,竟然半点也没留疤!”她说着就要伸出手来给摇光看,摇光果然对着太阳认认真真地找,十分骄傲:“是么?我就说我这方子再不错。”

    锦屏又问:“你也上御前当差来了吗?”摇光点头,锦屏便说:“我本就是御前的人,只是因为得罪了人,才放到四执库的。后来我师父年纪到了放出宫,我就又回来了。如今你也来了,咱们以后做个伴,怎么样?”

    “那自然是好啊,”她快活地应下,笑眯眯地说,“以后还要多仰仗姐姐。”

    “你在什么上头当差?”锦屏又问。摇光答:“笔墨上。”锦屏想了一想,“这倒是个新鲜差事,我在茶水上。你放心,万岁爷的性子温存得很。”她反倒露出憧憬的笑来,“待人也和和气气的,说话也温柔。”

    摇光心下纳罕,待人和气温存,好像寻常时候是这样,只是生气起来,那眼神冷得跟冬天檐下的冰棱子一样,远远地瞧着你,恨不得戳出俩窟窿。

    她悄悄扮了个鬼脸,倒被锦屏觉察到了,不免笑着睨她,“怎么,你不信吗?”

    “信,我特别信。万岁爷好极了!”她老老实实地装傻充愣,看着她,一副认真极了的模样,脚尖却挫着地面,饶像个犯了错在大人面前装傻充愣的孩子。

    锦屏看着好笑,正要说话,远远听见声响,那是御驾将要回到养心殿的信号。锦屏不便再多话,匆匆往御茶膳房,准备皇帝的茶水糕点去了。

    摇光记着来顺教她的话,也往东暖阁去。皇帝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暖阁,尚衣的先捧着便服袍进去,伺候皇帝盥洗更衣,紧接着便是茶水上的进去奉茶。德佑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她才知道该自己进去了,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硬着头皮,进了东暖阁。

    皇帝正俯身看炕几上的桃花,到底风和日暖,一夜之间开了好些。一场大雨之后空气更湿润也更干净,催得芳菲一片,满目都是绚烂的春色,倒令人心旷神怡。

    摇光走到御案旁,量水来磨墨,新贡上来的墨锭浓郁深曜,上头有金粉描出的“惠风和畅”四个字,飘逸雅致。

    皇帝回过身来,看见是她,愈发怡然。只觉得满心满肺的熨帖舒畅,当得上惠风和畅四字。他含笑走到御案前,见她已然磨好一砚新墨,便取笔来蘸,取过一张桃花粉笺,从容落笔。

    摇光好奇,想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又牢记来顺再四教过她的规矩,主子写什么、折子上的字,都是看不得的,看了就犯忌讳,那是大错。她只好一板一眼地低下头认真磨墨,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用余光瞥一瞥他运笔的走势。皇帝身上的衣裳是新换的,惯常用沉水香熏过一道,澹泊宁静的香气,若有若无,混着案前芙蓉石香炉里焚的香,也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况味。

    皇帝早留意到了她时不时短暂停留的目光,心下只觉得无穷欢喜,又有些好笑,轻轻地拿手肘碰了碰她,低声说:“看得的。”

    她果然放下墨锭就来看,皇帝有一手好小楷,清丽有风姿,此番落笔却飘然潇洒。只看那笺纸上写的乃是《西京赋》中的一段,她却不觉红了脸。

    消氛埃于中宸,集重阳之清澄。瞰宛虹之长鬐,察云师之所凭。上飞闼而仰眺,正睹摇光与玉绳。将乍往而未半,怵悼栗而怂兢。非都卢之轻趫,孰能超而究升。

    皇帝暗暗发笑,却仍是一本正经,十分疑惑地“唔”了一声,故作不解:“怎么了,这天儿很热吗?”

    她的声音低如蚊呐,“不热。”

    皇帝便不再说什么了,待纸上墨痕干透,才小心地将它放到一边去。初春日暖,那太阳仿佛也照进心里去了似的。这正是好时节,檐下鸟雀呼晴,暄暄然如同一盏上好的酒,连人也被烘得暖融融。

    皇帝在批复折子,东暖阁里寂静无声,间或听见“哗啦”一响,那是皇帝翻动纸张的清脆。刚刚临了一半的《西京赋》,“摇光”二字就落在阳光下,辉映着皇帝的笔端风流。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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