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应识我: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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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可以解闷的纸戏班,要是走投无路,听说纸猪吃下去也有饱腹感。唔,还有一些是店家硬塞的,我不会还价,也不懂推辞,一道买了下来,但究竟有什么已记不清了。你说你要寻妻,路途漫漫,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

    掌心覆在包袱上,里头的火符仿佛起效了似的,熨得心里暖融融的。

    易泠想象她木愣愣立于摊前,本来只买一两样,却被店家塞得怀里满满当当,张了张嘴,又一个难听字眼也蹦不出的窘迫模样,实在忍不住笑,摸了摸鼻子,牙疼般以手支颐,遮住弯起的唇,忍着不要笑太大声,问道:“怎么想着给我买的?”

    “面具的事是我无礼,买来赔罪。”李怀疏在竹篾椅子上正襟危坐,眼神诚恳得使人无从指摘。

    大风卷起云浪,海潮似的从纸鹤身后追扑过来,两人发丝在风中纠缠,又一同与云海相拥,风云自然,无意间促成她们几分亲密,这一刻的对视都莫名显得有些黏腻,竟无一人移开目光。

    易泠伸手,在李怀疏注视下拂了拂她颊边乱糟糟的头发,手背擦过面颊,被她这具冰凉的魂魄激得心头空落落的,好像再不做些什么,便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魂归冥府了。

    “那个也戴着面具,也骗了你的人,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呢?”

    她手背上有几道擦痕,微微渗着血,不当回事似的还未处理,是在甬道中搀扶自己受的伤。

    她撩过乱发,指腹在自己颊边留下了有些粗粝有些熟悉的感觉。

    但她一路走来都握着剑,既是习武之人,手上生些薄茧不是也很正常?

    李怀疏的心脏不可置信般怦怦直跳,又一点一滴将异想天开的答案给按了回去,忽上忽下的心间起了一道道褶皱,竟抹不平似的,细细密密地泛起了酸涩的泡泡。

    她双手置于膝上,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料,风轻云淡般笑了一声:“她之于我,便如淑妃之于太后。”

    “那你之于她……”

    “我之于她,有杀母之仇,有篡改人生之恨,她恨我,叫我以皮肉偿债,她囚我,逼我拿自由赎身,又似乎有些舍不得我。”

    区区三言两语便很劳神累骨,李怀疏懒怠了,踩着竹椅的横杆,双手曲抱膝盖,头也低下去,苦笑一声:“我不太懂,但后来也不需要我懂了。”

    情亦不深,缘分也浅。

    提起这个人,她心里是如何欢喜,如何难受,矛盾至极,都具象地体现在快被轻纱衣料淹没的身体弧线中。

    不仅她吐露的真言像刺,将从未好透的陈年旧疮扎得脓血横流,就连这堆轻薄柔软的衣料也像刺,易泠眼神暗了暗,想抱她,却根本不知从何着手。

    幸而这时前头的濯春尘嚷了句:“痴念水就在下面,扶好座椅,咱们准备落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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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入梦 ◇

    痴念水边生灵齐聚, 人满为患,濯春尘差点儿连停纸鹤的地方都找不到,沿河盘桓了许久, 才总算觅得一块还算平坦空旷的河滩,从云端俯瞰, 似乎只停着一辆马车,较之摩肩擦踵的旁处已称得上雅座。

    待落下来, 收鹤站稳, 濯春尘看清那辆……鹿车, 脸色倏然一变,算是明白为何此处无人敢来了。

    鹿车未停在河边,停在一块嶙峋青石后,只能遥遥望向水面, 但不掀车帘, 又望得见什么?既然不观河灯, 大半夜的又到痴念水作甚?

    “这不是衡度司的车么?”

    李怀疏记得那两盏泛着幽蓝冷光的地狱莲灯笼, 不远处这辆以麋鹿牵引的两轮车顶盖奢华,车辕涂着繁复彩绘, 比起在闹市见到那辆马车显然要华贵许多。

    几人拥着心急如焚的贺媞走近痴念水,濯春尘回头望一眼,那鹿车悄无声息得快没入黑暗中, 车身两侧四名衡度司着装的男子亦目不斜视, 似没看见她们,若是女子卧榻的身影没透过门帘映出来,都要疑心车厢内究竟是否有人。

    “是有些奇怪, 但人家也未驱赶咱们, 兴许贵人出门办些要务。”

    濯春尘左右看看, 又极目望向对岸,从乾坤袋里摸出纸马与灵草,喂着尾巴乱摆的小马驹,道:“来得晚,位置都快没了,衡度司的车在旁,正好无人搅扰,咱们便在这儿等候罢。”

    没人比她更清楚无尽墟诸事,且说得也很有道理,自然听她意见。

    蓍草汁装在竹筒中,配了一根方便饮用的空心竹管,贺媞提了一路也不觉得累。

    她挨着河边,几乎涉水,年岁古老的痴念水漫退往复,河水冰凉,一点点湿了裙角与鞋边,一颗难得活过来的心却烫得厉害,使她眼眶越来越热。

    子夜将近。

    没一会儿,两岸生灵纷纷骚动,齐刷刷望着上游方向,贺媞也跟着望,眼前明明水波千倾,没有什么遮挡物,她却绷紧了腿肚,踮着足尖,焦急远眺。

    几人感同身受,也紧张起来,禁不住搓着掌心,喉咙等得发干。

    终于——当第一只河灯从水面高处冒出时,惊呼声四起!

    贺媞张了张唇,生前贵为太后的倨傲使她叫不出这么难听的声来,且这河灯渐近,想到自己快要在梦中与郑毓重逢,竟有些“近乡情怯”,她不自知地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慢慢有了湿意。

    飘来的河灯成群,顺水流而下,因数量太多,捱得太密,远远望去,仿佛一艘巨大的灯船划浪而行。

    烛光聚拢,似长安宵禁解除的元夕佳节,灯轮几十丈,悬花灯上万,辉煌如昼,河灯冲下来后又分散开,似星子纷纷洒落,被岸边苦等的生灵挨个拾去。

    痴念水畔,犹如不夜天。

    估摸着最近的河灯流到此处的距离,濯春尘按住贺媞肩膀,提醒道:“可以饮下蓍草汁了。”

    贺媞怔怔地点头,她弃用了那根竹管,掀开竹筒的盖子,扬起鹅白颈项,咕咚,咕咚,饮尽蓍草汁。眼眶又湿又热,无尽墟绚丽的夜空见证了她强忍不住的第一滴泪——在莲花河灯靠岸时,在她拾起属于自己的一盏灯时,橘黄的烛光奇异地冲进了视线。

    痴念水边的吵嚷再听不见,贺媞想起了自己与濯春尘的对话。

    “魇灵是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的一缕神识幻化而成,常出没于梦境中,汲取梦主人的七情六欲作为养分,可以往来六界。”

    “那这魇灵值多少骨魂?”贺媞晓得情意不应用价钱衡量,但还是想问。

    一幅郑毓赠以红豆的画卷,一只助人入梦的魇灵,将她惶惶然以为自己痴心妄想的一只脚按在了地上,可另一只脚仍迟迟不敢落地,因最能给予她踏实感的那个人已死无对证。

    “魇灵品阶不同,价值不等,但再便宜也得一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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