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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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封密信,指节轻敲桌面,发出“嗒嗒”的低声。

    “徐尚书,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我给您带些热乎的吃食回来。”

    徐途之点头。

    雷声作响,细雨如注。

    徐途之合上信,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想过,假装未收到,或暗自回信宽慰几句,以拖延时局。

    但他也清楚,如今朝局愈发敏感,所有的举动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下。若是被皇上知晓自己私收后宫密信,隐匿不报,不啻于结党营私、干政掩事。

    左思右想,他还是起身披衣,走到屏风后拿了一把油纸伞就往外走。

    不多时,他便乘轻辇悄然入宫,宫门口早有宦官等候,见是礼部尚书亲来,也不敢多问,只悄声引他入含元殿内。

    此时,圣上李鸾徽正披着鹤氅,站在案前翻阅兵部新呈的边疆急报,听闻徐途之来访,挑眉道:“此时来见,又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说话间隙,徐途之走了进来,礼毕,他才双手奉上一封信函,道:“陛下,这是臣今夜所收到的文书,来处特殊,臣不敢擅断,特来呈上。”

    李鸾徽接过,略一扫眼,未急着拆开,放到一旁,坐下问:“这是什么?”

    徐途之不动声色:“回陛下,是皇后写给我,询问关乎祖训章典删改一事,皇后忧虑太子之位动摇,恐生朝议,故遣信探询。”

    李鸾徽哼笑一声,随手拆封看了几行,冷声道:“她倒比朕还急。”

    他手中将信函折叠了两折,随意放在一旁,眼神却锐利如刀:“改祖训非为一人之位,而是为百年之后国脉无虞。可惜宫中之人,仍只顾眼前一尺地。”

    徐途之闻言,低首应道:“臣明白陛下之意。臣以为,无论是改制也好,储位也罢,关键不在文字章句,而在执政之人能否镇国安民。”

    李鸾徽闻言,瞥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淡笑意:“徐卿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徐途之拱手:“臣不敢妄自揣度圣心,只愿天下安稳,朝局不乱。”

    李鸾徽淡淡一笑,眼神却越发深邃:“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也不要声张,你我知即可。这信朕会亲自处理,皇后那边,你且别回应,也不许暗中示意什么。”

    “臣谨遵圣命。”徐途之俯首,再不多言。

    待他离开后,李鸾徽重新坐回案前,将那封信看了第二遍,面上不动声色,却握紧的手指透出隐隐怒意。

    “嫡庶……长幼……你倒真以为,这皇位,只靠这几句祖训就能坐稳?”

    他将信纸折起,放入密匣之中,关上铜锁,转身吩咐随侍太监:“传旨,今晚去皇后寝宫。”

    祭祀那日,天未亮,便已乌云密布。

    风兮兮,从未明的天际吹来,吹乱了朱红色的宫旗。远山隐没在雾雨之间,鼓声隆隆,如神祇低语。

    巳时未到,百官已齐聚宗庙之外,身着朝服,按位肃立。雨丝从天际落下,悄无声息。

    乐声一响,整个天地像被划开一道口子。

    御驾到时,万官齐跪。

    李鸾徽一袭玄袍,面容沉肃,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他却不动分毫,仿佛天地的变动都不能扰他心神。

    他亲自宣读了新修订的《祖训章典》。最关键的几条,终于在这风雨交加的一刻,他一字一句读出:

    ——“自今日起,删去祖制中嫡庶之分,立子以才德为先,非独宗法血缘所拘。”

    ——“太宗以前所立者,虽有争议,皆以贤者为尊,不复论长幼之序。”

    ——“改祖制者,不为逆天,而为顺民心、应世道。”

    字字铿锵,如钟磬之音,穿透雨幕,砸入众人心头。

    在场史官捧笔记录,将场面描述得壮阔。

    大殿之上,香火缭绕,百官肃穆。

    徐途之站在右侧,看着李鸾徽的身影在烟雨中仿佛高山一般不可撼动。徐圭言站在人群最后面,冯家则站在武官那一列。

    而秦斯礼披着风尘未褪的战袍,身姿挺拔,立于最前列。他刚从凉州归来的,战功赫赫,李鸾徽亲自点名让他入列前排,以示褒奖。

    雨愈下愈密,无人撑伞。

    终于,在风雨交加中,礼毕,祖制改定,天下生变。

    祭祀之后,设宴于内殿,诸皇子、公主悉数在座,百官陪席。

    杯盏交错,歌舞升平,似乎风雨皆歇,国运将安。

    徐圭言和冯竹晋一桌,冯知节和徐途之坐在远处。冯竹晋本想着祭祀结束后回府,可冯知节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将冯竹晋留了下来。

    徐圭言无奈耸了耸,坐下来。侧头望主位那一侧看去,秦斯礼倒是坐了一个好位置,李鸾徽重用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牛李两党之间似乎平息了战火,秦斯礼的例子就说明了圣上不喜下面人结党营私。

    徐圭言看着秦斯礼在人群之中泰然处之的模样,就想起来凉州重逢的时候,他围绕在权贵身旁恭维的模样。

    果然,人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是上位者了,想到这里,徐圭言突然就开始恨他了。回长安后,到底哪一步她走错了?

    以至于让他们的位置颠倒了?

    一旁的彩云跟在她身旁,这么大场面她来了,也算是跟着主子沾光。可看着徐圭言心不在焉的模样,冯竹晋脸色也不太好,她便趁倒茶的时候,轻轻碰了碰徐圭言的胳膊。

    “徐太傅,您怎么了?”

    徐圭言回神,摇头,正好上了彩云爱吃的菜,徐圭言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众人正觥筹交错,侃侃而谈的时候,长公主从席间走出来,站到了李鸾徽面前,大声说道:“臣想趁今日,向皇兄讨个愿。”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众人看向李瑾慧。

    徐圭言不知为何,眼皮一跳。

    “何事?”李鸾徽放下酒杯,笑看着李瑾慧。

    皇后宇文婉贞也笑得温和。

    “皇兄您知道我孤身一人许久,也忙着在朝廷上帮我物色夫君人选,今日……”她顿了顿,“我心中有了心上人。”

    “是谁?”李鸾徽觉得好笑,自己这位妹妹手下不知道养着多少面首,突然有了心上人?

    还是真的稀奇。

    “妹妹我,愿与秦斯礼,秦侍郎结秦晋之好,求皇兄赐婚。”

    什么?

    徐圭言拿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唇角微动,似要开口制止。旁边的冯竹晋立刻察觉她的动作,轻轻拉住她的袖口,拧着眉头低吼道:“你做什么!”

    徐圭言没有回答,被他拉着坐了下来。只是目光如刀,直直地望着秦斯礼。

    离秦斯礼最近的徐途之,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不自觉地看向长公主,神色深沉,而后目光落在秦斯礼身上。

    李鸾徽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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