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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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狂风把自己卷去未知之处。

    就在这时,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力量顺着手腕传来,不由分说,把她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身魂再度分离,阿织的感知本该是迟钝的,或许是这个怀抱太熟悉了,她竟嗅到了清冽的霜气。

    他知道她不太好,一手环着她,一手覆在她的眼上,正把自己的灵气渡给她。

    阿织怔了怔,她拉下他的手,抬起眼,刚好对上奚琴垂下来的双眸。

    他的眸底亦染微霜。

    他似乎问她了一句什么,可她听不清。

    狂风不息,罪纹之音在她耳畔嗡鸣不止,罪袍撕扯着她的魂,剧痛中,阿织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下一瞬间,从奚琴那里渡来的灵气忽然变了。

    变得温和了一些,也强力了一些,带着一股久违的,独一无二的愈魂之力,如山中清泉春野之雾,安抚着她的魂,在罪袍在她身上显现前,把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

    阿织于是堕入了一场梦。

    梦境非常非常安稳,似乎是在她青荇山试剑的一年后。

    这年姚小山已经不在山上了,年关是她和问山两个人过的。阿织天赋好,也勤勉,年节里不曾懈怠,倒是问山这个做师父的偷懒,一整个正月,他不是吃酒就是听曲,成日没个正形,更别提指导徒弟练剑了。

    直到正月过去,一日,问山忽然来了兴致,翩翩然落到山腰竹林,看着林中打坐的小徒弟,笑问:“小阿织,分芒式练得怎么样了?使来给师父看看?”

    阿织点点头,乖觉地站起身,祭出祺。

    她一手端于心前,一手虚空画圆,正欲念出剑诀,浮在半空的祺忽地一震,不断地发出剑鸣,就像在跟阿织请示着什么。

    阿织虽然不解,还是撤去了对祺的控制。

    祺瞬间化作一道剑影,飞也似地朝山下奔去。

    阿织担心祺,也跟着它来到山下。

    然后,雾一般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

    竟是叶夙回山了。

    祺兴奋极了,浮在夙的身前,绕着他手边的春祀转了好几个圈,竟像是忘了自己的主人是阿织一般。

    阿织大惑不解,这时,问山飘然落在她身旁,含笑道:“这剑发疯了,小阿织看不明白是不是?”

    他解释道:“你师兄的家族专研过多年铸剑之术,祺和春祀是同炉铸成了灵剑,关系极亲,当年被夙一块儿带上青荇山的。”

    单听它们的名字就知道了。

    都取自春祭大礼的唱词。

    阿织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她并不知道她在试剑之日随意择选的灵剑竟然是师兄的。

    这不是强夺他人之物么?

    阿织犹豫极了,她不知道如何向师兄道歉,如何把祺归还给他。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祺。

    就在这时,雾野里,白衣似雪的身影忽然开了口。

    “阿织。”夙道。

    他看出看出她的踌躇,招回祺,然后把它送至她身前,声音浸在春晨里,静极了,“你的剑。”

    ……

    阿织睁开眼。

    屋中昏然一片,她一时不知身在何方,直到转头瞧见一扇木屏,才记起自己仍在楚家。

    木屏上搭着一幅绸布,遮去大半光线,只有内壁上的燃犀古灯微微照亮。

    初初和银氅就守在榻边,看到阿织睁了眼,两妖立刻嚷道:“醒了醒了,阿织醒了,奚寒尽,你快来看看!”

    听到奚寒尽三个字,阿织心中一顿,她撑着坐起身,抬眼看去,奚琴正绕过屏风走进来。

    目光相接,他没说什么,在榻边坐下,为阿织的眉心送去一道灵气,极轻地探了探她的魂,问:“好些了吗?”

    阿织说不上来,只觉五感又衰退了许多。

    奚琴招来一旁柜阁上的黑匣,匣中搁放着七根定魂丝。

    他道:“昨日时空裂隙震动,你身魂不稳,定魂丝从体内脱落,需要重新送入,我帮你?”

    昨日?

    她竟睡了一日了么。

    阿织道:“好。”

    上一次,他把定魂丝送入她的灵台,他们还在奚家,还是在去人间宣都前。

    当时他们许多话都可以说,彼此之间没有芥蒂,至少她对他没有。

    不知怎么,一夕之间,成了这样。

    极细的定魂丝从灵台重新嵌入阿织的魂,奚琴问:“疼么?”

    阿织摇了摇头。

    然而很快,一股灵息被送入她的灵台,和上次一样,他用自己的灵气在她的灵台与魂魄间建立了一道护障。

    灵气寒凉,像霜,比初春的雾更冷一些,和雾很像。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霜也好,雾也罢,变了一些,可底色终究是一样的。

    阿织垂下眸:“为何遮我的眼?”

    奚琴手上的动作一顿。

    “还有上一次,在伤魂谷。”阿织轻声道,“天妖的魂火降下,你遮的也是我的眼。”

    第一反应,总是保护她的双眼。

    定魂丝一根一根送进阿织的灵台,每一根都被霜寒一般的灵气护佑着,为她勉去疼痛。

    直到最后一根隐没在阿织眉心,奚琴才道:“重要吗?”

    “重要。”

    “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遮哪里,都是一样的。”

    阿织望着奚琴:“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人,奚琴别开眼,“……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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