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为何那样: 8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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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顿住了。

    玉如意悬在半空,一如满朝文武百官悬着的那颗心脏,一时间大殿上静极,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为什么顿住呢?

    靳明祈沉重地呼吸着,脑海中一片混沌。

    那是谁的声音,叠声在他耳畔轻唤:“爹爹、爹爹!”

    他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乾安宫的龙案边,以手支颐,似乎身体不大舒坦。

    身边蓦地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结果帽子一掀头一抬,赫然是靳怀霜那双明亮的眼睛。

    小小的身影依偎在靳明祈的胳膊上,脆声道:“爹爹!我听娘说,您近日龙体欠安,还不让我来照顾您,我就只好寻了个法子,偷偷来乾安宫了。”

    彼时尚未变声的靳怀霜嗓音稚嫩,带着一副让人疼爱的天真:“爹爹,怀霜想您了。”

    “从小到大,就没有那么长时间没有见过爹爹,这都五天了,我挂心您,您不要生小太监的气啊,是我命令他跟我换衣服的。”

    “我有听娘的话,会好好努力,将来为爹爹分忧,为大梁谋福祉,为百姓开太平。这样爹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给爹爹做了个平安扣,去祈福寺开了光的。爹爹贴身揣着,病很快就会好了!”

    “爹爹——”

    稚嫩的童声远去。

    “爹……”

    青涩的少年音变得飘忽。

    “爹!!!”

    悲啸惊落他的灵魂。

    靳明祈猛地一抖,寒冷的霜雪将他裹挟,怀中的幼童早已长大,褪去稚嫩,换下纯真,唯有那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含着泪光时像是被揉碎了心肠。

    “爹爹!让我看看娘,让我再见娘一面,求您了,爹爹,爹爹——”

    “儿臣真的没有要害您!”

    “儿臣冤枉!!!!”

    玉如意脱手掉落,啪地一声在脚边四分五裂,靳明祈茫然地望向群臣,仿佛想在那样形色各异的面庞上找到些什么,以此便能证明什么。

    可是他逡巡半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靳怀霜长大后的模样。

    眼睛仿佛被人蒙蔽,只有听觉尚能留存,于是那夜呼啸的冷风和破碎的嗓音犹在萦绕。

    靳怀霁说,你只喜欢靳怀霜。

    靳怀霄说,就算红纱毒是二哥做的,父皇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那样笃定的偏爱与疼宠,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呢?

    靳明祈退了两步,伸出手撑住龙椅,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上。

    什么时候,怀霜就没有了呢?

    滴答、滴答。

    众人愕然抬头,又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不敢窥探属于一位帝王的心事。

    靳明祈哭了。

    隆和七年,腊月二十日,辰时,皇后郑念婉妊娠,生二皇子,赐名靳怀霜。

    因为那日清晨冰雪消融,明懿宫内树上挂满了霜花,晶莹剔透,映着晨光熠熠生辉。

    霜者,高洁清白也。

    靳明祈将脸埋进粗粝的掌心,发出一声遏制不住的悲鸣。

    靳怀霜生于清白,死于清白。

    靳明祈爱其清白,恨其清白。

    半晌,高位上才终于再度传出属于这位帝王哽咽的回响。

    “拿纸笔。”靳明祈的声音堵在喉头,“朕下罪己诏。”

    纪凛喉头一松,难以遏制的酸楚涌上鼻腔眼眶。

    “隆和二十四年,朕以无德,听信谗言。废太子靳怀霜,受人构陷,惨死宫墙。先丞相郑尚舟,身陷牢狱,含冤而斩。定远将军赵平川,以身殉国,战死沙场……”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灵魂,一个一个清点,一个一个道歉,末了,就在翰林郎颤颤巍巍盖下印章时,靳明祈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怀霜。”

    印章一抖。

    靳明祈的目光落进虚空:“是你在看着朕吗?”

    鸦雀无声,靳明祈顿了顿,缓缓低下了头:“是爹爹……对不住你。”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朝堂霎时乱作一团,在惊慌失措的“陛下”声中,靳明祈双眼一翻,自龙椅上一头栽下!

    官员们慌张地忙乱着,像是预兆不祥时天际暗潮汹涌的浓云,唯有一束天光冷冷清清地洒下来,落在大殿的角落,投在一道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纪凛接过罪己诏,隔着人潮遥遥相望,刹那间彼此都红了眼眶。

    赵敬时松开手,掌心已经掐红了指痕。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个男人被抬走,被簇拥,鲜血溢满了口鼻,憔悴得早不似年少时他心底那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对不起?

    太晚了。

    赵敬时转头离开,伸手向上抹,一滴泪晕进鬓发,像是晨露滴落在耳畔。

    虽然当面能够听到这句话很痛快,但是——

    我早就没有父亲了。

    *

    巳时三刻,纪凛才终于回了府上。

    纪府静得出奇,就连北渚他们都不见踪影,纪凛心下一突,连换衣服都顾不得,急急忙忙地冲到后院。

    赵敬时听到脚步声回头,笑了:“回来了。”

    纪凛慢慢站下了。

    过新年时后院扎了个秋千,落在花红柳绿的园子深处,一树栀子低垂,风一吹,秋千与栀子一同摇晃。

    赵敬时就坐在秋千上,悠闲地、轻轻地荡。

    纪凛“嗯”了一声,竟然不敢上前:“……回来了。”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靳明祈病重昏迷,这下是再也不用上朝了。”纪凛想了想,“趁着他最后的清醒,也算是把怀霜案了结了。”

    这桩案子必须由靳明祈亲口来翻,亲口承认自己的错,他们这些人才能真正得到清白。

    赵敬时知道,所以他笑了:“谢谢,纪凛。真的很谢谢你。”

    “但是还不够,对吗?”纪凛将罪己诏从怀里抽出,上面还残留着靳明祈的血迹,仿佛镌刻着一代帝王毕生的悔恨,“这些,远远都不够。”

    “如果说你该做的事,远远都够了,你已经做了许多本不用做的事。”赵敬时刹住秋千,目光落在一池荷花上,“……但如果说想要抹去我的悔恨,让我放下,不够的。”

    果然。

    纪凛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自苦:“瞒不过你。”

    “道歉非我唯一所愿,洗刷清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就算身后名干干净净又怎样,落在史书上也不过是一句话,可那些人,再也不能活过来了。”赵敬时语调轻轻,“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所以你一定要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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