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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破阵子》 8、事端(第1/2页)
吴郡长关城的繁华，是连日风雪都掩盖不住的。
这座以近海海岸捕鱼发达起来的城池，常年生活在水的滋养中，鱼、虾、蟹……连带着丝绸等手工业，共同铺出了他们致富的道路。
城门刚卸下门闩，赶早的货船已在城外河埠头排开，挑夫们扛着江南的丝绸、蜀地的茶叶往城里涌，青石板上的积雪被踩出一条专属的小路。
裴无端叼着一根蜜饯银签，两只手在脑后交叠，百无聊赖地逛在路上。
“上街啦，裴小少主？”几个商贩样的百姓不时地向他问候，脸上堆着挤压出来的笑。
裴无端看着那些惺惺作态的面孔，烦躁地扫过眼神——
现世大启有三大世家坐镇，分别为吴郡裴氏，关中韦氏和陇西程氏，十几年前，程氏一族受朱门之乱影响，暂避锋芒，韦氏和裴氏乘龙而上，直至如今的平化二十二年，吴郡裴氏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世家。
这些年里，裴氏日益壮大，裴无端已经厌倦了这些讨好的面孔，他随手将口中的银签拔出来，指尖生出劲风，直直地甩到了那几个商贩的脚底。
商贩们一拥而散，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旁边绕过去。
裴无端心中的烦闷这才减轻了些，他着里巷走着，眼神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在陈记药铺前看到了想要的身影。
只见那药铺前方，一名妙龄女子站在堆着药材的货车旁，正一点一点地把新到的货物向里搬。
这少女身形纤弱，皮肤白皙，柳眉弯弯，一双眼睛大而黑亮，好似浸在水中的墨玉，却举手投足中都显得小心而畏惧。
裴无端眉骨一挑，晃着高马尾便上了前去。
“小结巴~”
女子一惊，几包药物掉落，抬起头慌张地看向裴无端，很快眼尾泛红，露出了几分胆怯。
这个反应很好地取悦了裴无端，他将地上的药包一踢，便走上前去抓上了女子的手腕。
“我就知道你在这，怎么样，想本少主没有？”
这话带着调戏的意思，少女被他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惊，挣扎着想放开，那一头的裴无端却岿然不动，享受地欣赏着她眼底慢慢积攒出来的泪水。
他已经这般挑i逗了她四年——裴无端其实是个生性放荡的，但却在这四年里面，始终没有强迫她到最后那一步。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他想看她哭泣的样子，想看她用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样子，想看她挣扎却没有办法逃脱的样子……她不一样。
“放，放开……！”女子口齿模糊地说道。
裴无端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挡在狭窄的药铺门口。
这片刻的动静，原本还在买药的百姓，已经跑的所剩无几。
仿佛视他为怪物一般。
裴无端的心里又生起了一些烦躁，这么一烦躁，他便手上用力，将人一拉。
女子发生一声惊呼，纤细的手腕很快红了起来，然而裴无端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几乎是拖着人就往外处走。
“哼，正合我意。”他的鼻腔出发出这一冷笑。
这些愚昧的百姓，看见他就走了是么？那他便正好挑个没人的地方……然后……
他看着少女娇俏的面容，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然而他愉悦的心情还没升起多久，忽然一声狗叫从后方传来。
这位心高气傲的贵公子几乎是瞬间绷直了身体，呼吸短促，手脚发虚。
他鼓足浑身的力气转过头，就见一只大型的黑色可蒙犬以迅雷之势跑向他，紧跟着，小腿便一阵剧痛。
“啊！！”
他爆发出一声惨叫，放开女子的手，疯狂地去甩着右足，可蒙犬的利齿却牢牢嵌在他的皮肉里，如何也不松开。
“放开，你这畜牲——”
“不放口的是畜生，那不放手的是什么？”一道随意冷冽的男声打断他。
裴无端一顿，转头张望，正见一位身材高挑清瘦，面目俊朗的男子从药铺走出，剑眉星目，琥珀色的眼底藏着肃杀和嘲讽。
“这是你的狗？吴郡之地，竟敢公然放肆！”他指着那男子，破防大叫。
男子却眉骨一挑，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后，用戏谑的眼神望着他。
裴无端长到如今这般岁数，从没有受过如此的羞辱，只觉胸腔被点燃，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然而小腿上的狗却丝毫不松口，令他所有的努力都颓然无用。
“给这位姑娘道歉。”
裴无端听见那男子说。
他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少女，眼神充满了愤怒：“凭什么？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呃啊！”
可蒙犬低吼一声，像是在发出警告。
裴无端几乎要被吓的站不稳了——他小的时候曾被狗咬过，从此便烙下了阴影，如今整个吴郡，都没有一户人家养狗，这厮很显然不是原地的土著。
“你违反了长关城的条律，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又嘶吼一声。
下一刻，男子忽然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过来的，一股强烈的威压之感就兵临城下。
“我说，给这位姑娘，道歉。”一字一顿。
裴无端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平日里那些害怕着，恭维着自己的百姓。
手不断地颤抖着，终于，在他即将屈辱地说出那句话时，男子身后的少女伸出手，挡在了中间，对着男子轻轻摇了摇手。
裴无端有些愣住。
“算，算了……他，是，裴氏，少主。”
她磕磕绊绊地说完，随后蹲下身，向着裴无端旁边的可蒙犬张开手臂。
“小狗，过，来……”少女微微弯曲唇角，眉眼如轻絮和风，温柔而腼腆。
死咬着裴无端的黑狗渐渐松开牙齿，试探着地摇了摇尾巴。
少女又轻轻唤了一声，它的尾巴摇得更快，终于，把裴无端完全松了开来。
桎梏消失，裴无端顿时抱住受伤的右腿，喘息片刻后，视线从看着少女生动的眉眼中移开，蓦地从旁侧将未受伤的左腿伸出。
就在他即将踹到可蒙犬的前一刻，一股劲风袭来，狠狠地踢到了他的左腿上，这一次，他嘶吼不止，几乎要疼晕过去。
“你才是畜生。”
距离那日醒来，祁策来到这长关城已经半月有余。
从刚开始的胸闷气短到如今，已经能够正常行走，这些日子里，他靠着精湛的刀工，雕刻了一些工艺品在吴郡生存下来，今日本是出来买药，未曾想却见到了这一出。
此刻，他的声音真正地冷凉下来，与当初疼痛难自抑时，对傅砚泄愤式的轻骂不同，这句话饱含了真正的厌恶贬低。
“牲口尚知维护纯良，你却不知——鼠辈若人，实里，不.算.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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