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影成三人: 4、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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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明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背对太阳低着头,没精神地慢慢摘着茶叶,懒得理他。

    茶树都矮,周围也没有什么遮蔽物,太阳虽说还没有夏日那般毒辣,但一直烤着也叫人出了一头的汗。

    嘉菉本以为采茶就是摘掉茶叶,这有什么难的,他眼疾手快体力好,难道还能比不过田酒?

    可摘了一会他才发现,为了摘到矮茶树上的茶叶,他必须得弯着腰垂着头。为了摘得快,两只手臂都得架着,一刻不停地来回摘,维持同一个姿势。

    跟别说茶树上的茶叶不只长在顶端,侧边也长,时不时还得蹲下去,勾着头伸着头去摘茶树下半部分的茶叶。

    时间一久,腰酸背痛,脖子和大臂手指都酸痛不已,头上的汗顺着低头弧度,全往眼睛里流,时不时都得蜇一下。低头久了,看东西都有点眼花。

    这活儿虽简单,却累人得很。

    嘉菉这一行茶树还没摘完一半,遥遥地传来田酒雀跃的声音:“我这一行都摘完了,我赢了!”

    他猛一抬头,汗水流进眼睛,刺出一层泪花,他眼里那张笑脸模模糊糊,带上晶亮的碎光,晃眼得很。

    他抬手就去擦眼睛,田酒赶紧扬声道:“别碰眼睛!”

    嘉菉手顿在半空中,眼睛刺痛:“什么?”

    田酒小心护着茶袋子,快步跨过茶树走来,重复一遍:“手脏,别碰眼睛。”

    嘉菉这才看向自己的手,不看不知道,摘茶叶用的食指和大拇指,全都黑黢黢的,像是手插进煤堆里似的。

    他大惊:“我的手怎么这么黑?”

    “摘茶叶就是会黑手,洗干净就好了,”田酒说着,捞出塞在茶树下的竹篮,拿出水袋子拧开,“来,先洗洗手。”

    嘉菉眼前模糊,手伸出去,水袋子里的水被太阳烤得温热,他洗干净手,就立马去擦眼睛。

    眼前的一片明亮里,他最先看到的是田酒那双清澈莹润的眼睛,像浸在清凉溪水下的黑曜石,水波轻荡。

    田酒被他直愣愣的目光看得莫名:“没事吧?”

    “……没事。”嘉菉憋出两个字。

    “那就好。”田酒仰头,拿着水袋子咕嘟嘟地喝水。

    草帽透下细碎阳光,星星点点的亮晶晶随着她动作而折射变化,他似乎第一回看清那张红扑扑还带着汗水的小脸。

    田酒喝完水,擦擦嘴巴,看了眼旁边萎靡不振,只摘了小半行茶树的既明,宣布道:“你们俩都输了,中午既明回去做饭。”

    嘉菉瞪大眼睛,既明转头,嘉菉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他干笑一声:“是我和你赌的,愿赌服输,我回去做饭。”

    “既明摘茶叶摘得慢,你留下比他摘得多,而且他主要负责家务活,回家一趟也能少晒会太阳,就这么定了。”

    田酒把水袋子放回树下,又把腰间装满茶叶的鼓鼓袋子卸下来,重新从竹篮里拿了件新的系上。

    “你们在这接着摘,我去下面那块地摘。”

    这一块地也就三行茶叶,只剩下嘉菉那行的一半和既明那行的一大半没摘,看样子她是要把这些都留给他们。

    嘉菉僵硬转头,既明一张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仔细看眼睛都有点红,估计也是被汗蜇的。

    “哥,她说得也有道理,你回去慢慢地做饭,正好歇一歇,我们在这接着采茶。”

    既明盯着他好一会,嘴角掀了掀,眼中却无笑意:“这才多久,你已经和她成‘我们’了?”

    “……啊?”

    嘉菉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我们吗?他回忆一番,好像确实说了。

    再一抬头,既明已经挪回去,慢吞吞地背着太阳摘茶叶。

    嘉菉也没多想,他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像猜既明心思这种苦差事,他从来都不干。

    既明眉头紧皱着,后颈被太阳晒得发烫,背上出了汗,轻薄绸衣本来粘连在身上,黏腻冰凉。

    更别说腰上围着的灰褐色粗布袋子,又蠢又丑。

    还有他的手,修长如竹的白皙手指,指尖却被茶叶汁水染得黢黑,看得他浑身难受,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啪——”

    后脑勺被重重一拍,既明本来就晒得头晕眼花,直接被拍得一个趔趄,脸朝下往茶树丛里倒去。

    这茶树虽说低矮,茶叶芽也幼嫩,可无数细长枝干却粗糙又带着韧性,跌进去不免要划花脸。

    “当心!”

    腰上一股紧锢力道,既明不受控制的身形又被拉回去,撞进一道带着茶香的怀抱。

    “没事吧?”

    清脆熟悉的女声响起。

    既明缓慢转过脸,正对上田酒微微气喘的小脸,红润饱满地像只带露的桃子。

    如果他没猜错,他们俩现在的姿势像是戏台上的有情人相拥凝望。

    唯一的区别是被拦腰抱住的人是他,一个男人。

    既明嘴角抽动,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田酒见他嘴唇苍白面色发红,半晌没个反应,还以为他中暑了,伸手就去摸他的脸。

    “你……”

    “我没事,”既明回过神,立刻拂开她的手站稳,又拉扯了下皱起的衣衫,“多谢。”

    “你怎么一下就倒了,中暑了?头晕不晕?”田酒忧心,也是个大个子,怎么瞧着这么虚弱。

    “我没事。”

    这会后脑的疼痛才返上来,火辣辣的,既明抬手都觉得扯得疼。

    他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在一脸纯真的田酒脸上。

    “刚才那一巴掌是你打的?”

    田酒丝毫不见心虚:“你后脑勺上趴了个大蚊子吸血,你看。”

    她把手举起来,掌心没有蚊子尸体,只有个蚊子轮廓的黑印,还有一小摊血。

    既明面色一变,田酒以为他不信:“你要不信,我把那只死蚊子找出来,没准还躺在咱俩脚边呢。”

    没等她弯腰去找,既明一把握住她肩膀,语气有些急,面色僵硬:“哪有水?”

    “水?”田酒从茶树下捞出水袋子递给他,“你要喝?”

    “不,这太少了,这附近有没有泉水山溪,我得洗一洗。”既明上半身都僵硬着,脸色白得厉害。

    一只蚊子在他身上被拍扁,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破碎的尸块和挤出的内脏粘液,它身上的灰色粉末,甚至还有它肚子里血,全都黏在他身上,甚至还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完全无法忍受。

    后脑勺的疼痛像一块湿漉漉的淤泥糊着人,让他有种立刻沐浴的冲动。

    “嗯……”田酒面色复杂,但还是应了他,“跟我来。”

    “你们去哪?”摘到茶地那头的嘉菉高声问。

    “你哥要洗脸,我带他去,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田酒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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