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姝: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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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上,给她的侧脸投下阴影。

    “陛下是真的很怜惜楼妹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扯唇角,没头没尾地突然道。

    后头跟着的宫人眉心一跳,闻言连忙低下了头。

    陈妙善忽地停下脚步。

    她站在廊前,手边是宫灯葳蕤下绚烂绽放的花圃,一旁的假山水榭清音泠泠,花样漂亮的鲤鱼正从中穿行。

    昏黄的灯火拉长了檐下孤独的人影,陈妙善垂眸握住了手心的佛珠,轻轻转动间,思绪亦百转千回。

    她的神情很复杂,晦暗的目光不似往常般柔和,只是她的半边脸隐匿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

    “你去告诉崔姑姑,昭华宫凡是伺候过贵妃的宫人,全都赏银百两,将身契还给他们,准许他们自由身。”

    “从今以后,他们可以不用再困在宫里了。”

    第78章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湿了街上石板,百姓们步履加快,溅起的泥水洇湿了衣袍摆角,带着潮意的风意拂过,微凉的气息抚慰了赶路行人急躁的心。

    快要入夏,气候渐渐热了起来。

    白日里,京城的街头小巷全都笼着一层热气,如今雨下了起来,虽然不大,却带走了好一阵闷热,只余下丝丝清凉。

    孟姝抬手撑开窗楣,凉意顺着雨丝渗进,“夜中明珠”的大字牌匾于雨幕中熠熠生辉,雨水将其洗刷得发亮。

    屋内坐着一青年,正不徐不疾地品着手中热茶。

    这是方才妙音姑娘送来的。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初入京时住过的“夜中明珠”。

    此客栈风雅清贵,闲杂人等并不多,虽银子贵了些,但胜在清净。

    孟姝从窗边走回,于桌前座下,刚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未入口,便听见一串敲门声,随即一个年轻男子狼狈入内。

    他的蓝色布袍被雨水沾湿,脚下的皂靴更是惨不忍睹,唯独他怀里的布包干净,一直被他小心护着。

    扶光和孟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孟姝一愣:“你没带伞?”

    柳鹤眠掸了掸身上的雨珠,顾不得接话,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一倒,仰头喝尽。

    “诶……”孟姝刚想提醒他烫,就见年轻人瞬间放下手中的瓷杯,面红耳赤地哈着气。

    扶光无奈地摇头。

    孟姝将自己手中的茶水递给他,“这杯凉了,你先喝吧。”

    柳鹤眠好不容易缓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孟妹妹,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今日初十,宁宣帝召他进宫,本以为是要如约做法事,柳鹤眠准备了一箩筐,头夜眼都要熬青了,还在心惊胆战地查阅书籍,生怕自己露馅。

    未曾想,今日刚一到宫里,宁宣帝便派了身边的高邱茂告诉他,陛下改了日子,今日让他进宫只是为了商量后续的法事事宜。

    “改了日子?”孟姝问。

    “对啊,前段时间贵妃出事,如今丧期刚过,宁宣帝觉得不是时候,便与我商议改换廿二。”

    那便还有十日左右。

    孟姝心想也是,贵妃身死,宫内出了大事,前些日子连京城的夜市也禁了,说是丧期间不得舞乐,这些天来“夜中明珠”的生意也不甚好,楼下厅中的人都少了不少。

    “那今日落雨,宫中竟没人送你?”

    看他形容狼狈的模样,孟姝不由得眉心一蹙,拿了块帕子递给他。

    柳鹤眠摇头:“宫里人最会审时度势,宁宣帝也顾不上我这等小角色,送出门的公公见我面生,连正眼都不瞧我,又怎会送我回来?”

    柳鹤眠此话倒是不假。

    楼璇兰还在时,将他们奉为座上宾,如今楼璇兰走了,他们身份举重若轻,宫里人自然不会将他们当回事。

    见柳鹤眠喝完了杯中的茶,孟姝又给他倒了一盏,放旁边凉着。

    “那我今日叫你帮忙的事,可有眉目?”

    先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她从崔九那得到了关于“冬袅”的线索,便托柳鹤眠在进宫时帮她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知道这位宫女的下落。

    她和扶光已出宫,再难进去,可柳鹤眠不同,他还有大小法事要办,时不时便会进宫,因此也只能让柳鹤眠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说到这个,柳鹤眠倒是故弄玄虚地挑了挑眉:“放心吧孟妹妹,我说了,包在我身上的!”

    见他这模样,便是有收获了?

    孟姝与扶光相视一眼,笑道:“那还请柳大师与我细细道来。”

    柳鹤眠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先前在昭华宫时,便与宫人们打成一片,还有小太监常常借着“赏月”之机,邀他同去吃酒,因此打探消息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柳鹤眠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想起了那小太监与他说的。

    冬袅是被买进宫的,算是宫里的老人,早些年一直在掖庭做着些扫洒粗活,后来宁宣帝登基,充盈后宫,她便被派到明芷宫当差,因生得丑陋,脖上有道乌纹,不能去前殿当差,便只能做些浆洗活计,算不上什么跟前人物。

    可没想到,后来燕无瑶失去圣宠,被打去冷宫,而明芷宫的宫人也在一夜之间被发配,死的死、散的散,独独冬袅命大,因着面容丑陋,大家避之不及,不甚有人愿意注意她,便被留了下来,领了宫里夜中的扫洒差事。

    “那她现下人在何处?”孟姝蹙眉。

    柳鹤眠有些想了想,有些为难地开口:“那太监说,她早年间便拿了身契出宫了,至于去向……也没人会关心一个普通的宫女。”

    谈及冬袅,还是因为她那丑陋的乌纹才引得宫人留下印象。

    扶光想了想,看向柳鹤眠:“那可打听到,她原是哪里人士,又或者提过什么亲人?”

    说起这个,柳鹤眠眸光一亮,仿佛想起什么,有些激动。

    “对了,他们还说冬袅常常提起窦家坡的甜糕,想来应是那的人!”

    窦家坡……

    孟姝把玩着手中的银绣,垂眸想了想,随即看向扶光:“看来,我们明日得去窦家坡看看了。”

    无论冬袅是否在那,孟姝猜想,她或许是当年燕无瑶一案的知情者,这样一条重要的线索,他们需得把握。

    “扶光,孟妹妹,你们能不能也把我带上呀?”

    孟姝一扭头,却发现柳鹤眠在看她,眼里亮晶晶的,满是雀跃。

    她微怔,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们在查些什么?”

    柳鹤眠日日与他们待在一处,孟姝与扶光虽没刻意避着他,却也没告诉他太多,但柳鹤眠却从不曾过问。

    扶光也抬眸看过来。

    柳鹤眠一愣,下意识道:“不管在查什么,你们都是朋友呀。”

    他不是没有好奇过,孟姝和扶光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有时还谈论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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