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刑侦]: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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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动,最终又落回应泊身上,一如生锈的齿轮终于卡进凹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数次,仿佛是绷紧的弦,终于不堪重负断裂,从中终于挤出破碎的、凄厉的呜咽。

    他突然崩溃了。

    “十七年,六千二百多天,我进去的时候,我闺女才……才这么高,一转眼过去,她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了……”浑浊的泪夹在眼角的皱纹里,马维山每说出一个字,牙齿就撞出咯咯的响动,“我现在想多陪陪她,可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应泊又倒了杯热水给他,水面映照出马维山蹙在一起的五官。马维山抓起水杯猛灌,水流顺着皲裂的嘴角淌进衣领,在胸口洇出一道深色的痕迹。因为喝得太急,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蜷成虾米,脊梁骨隔着衣服布料凸起狰狞的棱角。

    “她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她说‘我的爸爸是英雄’,现在她说我是废物,是拖油瓶……”马维山枯爪般的手抓住应泊的小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应检你知道监狱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劳动,也不是挨打,是每次放风的时候看见天上的飞机云,我都会想,我女儿……我女儿是不是也在看着同一片天空想爸爸。”

    路从辜递纸巾的手僵在半空,他发现马维山失禁了,尿液顺着沙发腿流下,在地毯上蜿蜒成河。应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怔,而后解下围巾,轻轻盖住那滩水渍。

    “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啊……”马维山哭嚎着,用力拍打自己的双腿,“他们在审讯室里拼命打我,用警棍打,我不招就不许我上厕所,不许我睡觉,看守所里的人听说我是强/奸犯,也合伙欺负我,我真的怕了,我真的怕了!”

    余音碎在声音劈裂的恸哭里。应泊不忍再看,侧过脸去,香炉上的线香已经燃了一半,佛龛里的鎏金佛像凝望着这一切,却无言也无动。

    “对不起。”应泊合眼呢喃。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或许只是为生而为人的苦难赎罪罢了。

    离开靖和时天色已晚,应泊和路从辜护送着马维山,前后脚进入电梯,电梯关门前一刻,应泊刚把消息发送出去:

    “我不小心把茶泼到你的地毯上了,会找人清洗干净的,不好意思。”

    陈嘉朗没有回。应泊把手机熄屏,对马维山柔声道:

    “马老师,我们送你回去吧?”

    马维山难为情地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这副样子,不适合坐你们的车。而且,一去一回天就黑了,路也不好走,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也好,那我送您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看您上了车我再走。”应泊用口型嘱咐路从辜,“你先上车等我。”

    虽然写字楼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但能把马维山送回家的公交车却不多,应泊陪着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一辆。等马维山颤巍巍地上了车,陈嘉朗才悠悠地回了消息:“办公室里有监控,高清的。”

    应泊大惑不解:“你自己的办公室为什么要安装监控?”

    “钱多,乐意。”

    应泊不打算再跟他拌嘴,退出聊天界面,通知栏却又跳出新的消息:

    “放心吧,你就是捅我一刀,我都不可能让你掏医药费的。”

    不可理喻,应泊关上手机,转身往车位走。写字楼的玻璃门外,路从辜拎着两杯咖啡,正对着店面橱窗整理衣领。路灯暖黄的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地上,像把永不弯曲的尺。

    应泊把手揣进口袋里,迎着寒风,走向那团温暖的光。

    他在路从辜面前站定,但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路从辜并没有转头看他,而是直接开口:

    “你和他……”

    “研究生同学。”应泊抢答得速度太快,他自己也觉得心虚。路从辜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他,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我是问现在的关系。”

    “朋友而已。”

    “嗯,我们也是朋友。”路从辜似笑非笑。应泊后脊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他倏地想起,刚入职没多久,他背着醉成一滩烂泥的陈嘉朗回家时,那双桃花眼里也盛着同样的情绪:

    “应泊,你不觉得我们是同类吗?”

    “他很在乎你。”路从辜出言打断他的思绪。

    “因为……四千块钱。”应泊抬手扶着额头,“他唯一的亲人病重垂危时,我把身上仅存的四千块钱都借给了他。”

    第38章 霓虹禁区 像豺狼一样撕扯,像虎豹一样……

    “他……出身不太好吗?”

    路从辜平生第一次对别人产生了一种泛着酸味的敌意, 因而衍生出一种迫切的窥探的冲动。鄙夷也好,嫉妒也好,仿佛只要证明了自己某一点比那个人强,他就会心安。

    “嗯。”应泊轻点了点头, “这样背后议论别人……好像有点不太好,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 我想给他留一些体面。”

    “……你总是喜欢替别人着想。”路从辜无言以对。火气堵在心头, 闷成了一股焦躁的不甘。他转身就走,应泊忙跟在后面, 岔开话题:

    “马维山变化太大了,你不觉得吗?”

    “或许吧。”路从辜兴致缺缺。

    应泊并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很清楚路从辜在赌气, 而且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 很多问题不是当下就能解决的, 所以他习惯性地选择回避。

    哪怕这样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才过了不到一年……”他随着路从辜上了车,还在不停絮絮叨叨:

    “我读研的时候, 曾经进行过一次调研, 采访了一位专办重罪案件的老法官。你知道在他手下最后被判处实刑的被告人里, 有多少在刑满释放后会再犯吗?”

    “三成?”路从辜随口道。

    “七成以上。”

    这话终于挑起了路从辜的些微兴趣, 他的目光转了过来。应泊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解释:

    “成因很复杂了。我国很多监狱不会把重罪犯和轻罪犯区分管理,往往采取的是混押的方式,很多人也许只是偷了点钱,但是可能会跟更恶性的抢劫犯、强/奸犯关在一起, 再加上监狱民警人手较少,很难扁平化、个性化地进行改造,很多罪犯本来算不上穷凶极恶,但浸染在那样的环境中,慢慢就会被同化。”

    “虽然整体上出狱后重新犯罪的服刑人员比率并不高,但据一位教授的计算数据,按重新犯罪人平均每人作案13起,每名犯罪人将会形成20名被害人,如果没办法让他们正常地回归社会,这个社会危害性是不可估量的。”

    看他像个书呆子一样讲解理论知识,路从辜挑了挑眉,夹枪带棒地问:“既然是你读研时的调研,他也参与了?”

    “这倒没有,我们连方向都不一样,是不同的课题组。”话题又不幸拐了回来,应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被迫正视路从辜的情绪。

    “从辜……”应泊很少这样叫他,“人都喜欢把伤疤藏起来,不喜欢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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