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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嫁给病弱夫君后》 30-40(第17/17页)
来看,流通甚广,焉知不是米粮铺为假铜钱背书,故意混淆视线,否则少府监早该发现了。
闻时鸣听着两边唇枪舌剑,心中发笑。
原只是觉得那些账目有异常,兼之又碰上假铜钱,想到账面上数额夸张的铜币入账,叫几个小乞丐去打探消息,结果真的发现米粮铺子在大量回收假铸币。
他后续又派了人去乔装打探,再联合京兆府和少府监的人去抓拿。太府寺卿掌财货,此刻多番维护郑家的米粮铺子,正正说明了里头有鬼。
日光被浓云遮蔽了一瞬。
门扉格子上的光线忽地一暗。
闻时鸣看了一旁的铜壶刻漏,已经快午时了,算着马车速度,家中女眷应该早已离开皇都城,在往避暑庄子去的官道上。他默了默,眼前冒出程月圆眼眶泛红,眼皮子有点浮肿的可怜模样。小娘子向来心性豁达,成婚这些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明堂里的辩论声一歇,太府寺少卿落败下来。
他面有愠怒,拂袖而去,显然是压不过林厉繁,要去搬救兵了。“京兆府要查,那便好好地查,本官倒要看看能查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待人一走,闻时鸣就和林厉繁去了监牢。
审了一个下午,刚得出点头绪,京兆府狱卒来讯问室附耳:“小闻大人,平阳侯在咱衙门外,指名道姓要您出去一趟。”闻时鸣毫不意外,毛笔在证词记录上圈了几处,示意林厉繁别放过,出了京兆府的监牢大门。
他父亲闻渊站在树影下,还穿着今日上朝的官服,面上拂过叶缝错杂的光斑,墨丸似的眼珠子朝他看来,凝着几分带兵之人惯有的威压。
闻时鸣站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父亲找我何事?”
“你这案子,非查不可吗?”
闻渊向来直白,今日对他也无例外。
他两道浓眉皱起来,语声沉沉,“我在朝中听说了。假铸币影响市场物价,归根究底,不是市署直接管辖的责任,你查到这里为止,接下来就交给林大人。你母亲她们都出发了,今日散衙了就告假,别操劳这些事了。”
还是这样,还是不问他的意见,就一锤定音。
闻时鸣拢着衣袖,敛眉之间,心头那股每到此时都有的郁气却并不如想象中浓重,因为他想到了程月圆。只略想了想,如果她还在,会怎么说——
“假铸币骗的是百姓的真血汗钱呀,当然要查!”
“坏蛋就应该被抓起来!”
“夫君想查就去查呀。”
大抵会这样,说的时候,圆圆眼眸里或许还会带了些同仇敌忾,爱憎分明的气愤,把拳头捏紧了。
他心中莞尔,再看向闻渊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小娘子的解决之道总是简单直白,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冲直撞。他耳濡目染,也习得了一些。
“父亲上一次说,荣国公那一家睚眦必报,定会诸多为难,不让我顺顺当当做这份差事。”
他熬了一宿的面上有疲态,却很平静沉稳,“父亲是担心我受伤,怕我被报复,才不让我查下去。”
闻渊一愣,似乎还不习惯他这样亲近的说法。
闻时鸣还未停:“既如此,父亲何不让我借力呢?”
“儿子同荣国公府的是非,自谢御史流放那一次便结下了。两国边境戍卫,从来只有敌不犯我,我不犯敌。哪里会有我安生躲着,敌人便对我敬而远之的道理。”
“父亲说大哥有能力自保,我没有。”
“可我,是当真生来没有吗?”
闻渊眉心蓦地一跳,“你这话是何意?”
闻时鸣将手伸出树影外,躲得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才能镀上暖色,“当年意外落湖后,每一位来看诊的御医都告诉父母亲,我要静养,忌劳苦,忌风寒湿冷,不可再习武耗费本就不多的气血,是以我衣食住行样样矜贵,有时甚至错觉,自己像平阳侯府的一位女郎。”
闻时鸣收回了目光,落到闻渊脸上。
“父亲的心底,难道从来没有过疑虑,没有请外头的大夫来看过吗?”
“宣平郡王府家的二郎君,威远将军的独子,镇西大将军的小儿子,但凡掌了重兵的宗室勋贵家,都有嫡子留在京中,或打理族中庶务,或领个闲职,或就当个富贵闲人。哪怕就是荣国公府,蔺弘方底下都还有嫡亲的幼弟,在崇文馆当皇子们的伴读。”
当年他兄长十二岁便跟父亲去军中历练了。
如果当年落湖后,病根能够去除,身体迅速恢复康健,闻时鸣再过两年,会踏上同一条道路,一条景宣帝并不乐见的道路。
闻时鸣这些年有过猜想,却是林秋白在薛家私邸替他诊脉时的那一席话,拨开了他心头的最后一层迷雾。
闻时鸣看着闻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语气并无责怪之意,甚至带了宽容的理解,“我不想以恶意猜测陛下或父亲的决定,却也不想以富贵闲人的方式过这一生。”
闻渊说不出话来。
自小儿子体弱养病起,他带时瑄练武从军的光阴更多,每每进入沧澜馆,闻到那种像是倒扣了药碗般的闷苦味,心头就会泛起愧疚,久而久之,却同他疏远了。
小儿子看着不动声色,心头竟已想了这些许多。
当年之事,他确实有过疑虑,也请过信任的军医来看诊。静养是一条道,锻炼是另一条道,闻时鸣当年是那般虚弱,要重新习武乃至于恢复到原来的康健灵活,需要吃的苦头流的汗,不知要几多。
他一点不忍,加上权衡利弊,替他做了选择。
闻渊面色复杂,将小儿子在他眼里显得有些羸弱的身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闻时鸣实则肩宽腿长,骨架周正,脊梁挺得笔直,是他闻家男儿该有的模样。
他脚步一转,“你跟我走。”
闻时鸣留在原地,并未跟上。
闻渊回头瞪他:“不是要借力吗?不要了?”
这夜,闻时鸣回到沧澜馆,已是亥时一刻。
明月别枝,庭院寂寂,静得听见藏在一丛丛花草里的静静虫鸣。沧澜馆许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他推开寝屋的门,没听见脆生生的“夫君夫君”,绿玉席上空落落,还留着她今日起身时乱卷的薄被,看得出走得匆忙,绮月或云露都没来得及整理。
闻时鸣在绿玉席坐了一会儿,到底觉得凉。
他拎起程月圆用的枕头,丢到了自己的紫檀床上,却见他的药枕上放了张皱巴巴的小纸,打开来,小娘子歪歪扭扭蚯蚓爬一样的字迹:
“夫君,我走啦。”
“做假铸币的坏蛋,要早点抓到啊。”
他失笑,将纸张抚平,郑重地压到了药枕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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