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绿: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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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池绿,别给他念想。”

    池绿捏紧空杯,“那你什么时候去看他,我跟你去,总可以吧?”

    两人僵持着。

    沈序秋就没打算去看沈聿初,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冷血,转而说:“他坠马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

    “他最近仗着有沈敬驰的无条件偏袒在外做了不少错事,我这次不让他吃点苦,以后在别人那里他有得苦吃。”

    “你要是真想见他,等他出院了,我们再请他吃顿饭。”

    见他终于松口,池绿点头。

    三人一起见面总比不能见面要好。

    沈序秋十分自然地用指腹拭去她唇角的牛奶:“睡吧。”

    “你还不睡吗?”

    “嗯,跨国会议还没开完,要去书房。”

    心间浮出一丝异样,池绿握住他要抽离的手,清澄透亮的眼瞳里尽是他的倒影:“我也想去。”

    沈序秋和煦地笑:“书房有什么好去的?要陪我开会啊?不困?”

    池绿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想看看你怎么工作的。”

    这句话对沈序秋很受用,他神色一定,有风卷过灰扑的黑眸吹散了些阴霾,单手将人提起坐在他的臂弯往门外走去。

    流利的英文在书房里此起彼伏,沈序秋的浓英纯正优雅有腔调自带磁沉的威慑力。

    他的视线偶尔从电脑屏幕的白人移向对面。

    弧形书桌很长很宽,池绿坐在对面安静认真地用毛笔临摹他之前写的‘绿波粼粼,秋水捧月’。

    临摹了十几张逐渐打哈欠,捏着笔杆的手顿了顿,脸蛋要往宣纸上掉时沈序秋前倾伸手及时托住她的下巴。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眼眸困顿。

    电脑对面会议桌的白人一顿输出后发现CEO的脸突然离开屏幕,有些疑惑地试探性喊:“Mi.shen?”

    “Itsfine。”沈序秋顺势将电脑屏幕移开,CEO的脸变成了窗户,十几个白人面面相觑,还不明白状况,听见他的声音:“Goahead,I’mlistening。”

    接着又用气音对她说:“过来。”

    池绿听话地绕过书桌,他已经转动座椅面朝她,她心领神会地侧坐上他的腿。

    他柔声问:“这样睡舒服么?”

    电脑里的白人不断念着英文,池绿怕被他们听见不敢说话,换了个坐姿,两只腿分别垂在他两侧,她困到极点,白人的声音成了催眠曲,困意上浮窝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胸膛,听着他偶尔两句小资的英伦腔,眼皮沉沉。

    沈序秋低头,见她睡着了,阖着的睫毛卷而静,他拉开旁边柜子拿出耳塞轻轻塞进她耳朵,她睡得不沉,似乎感觉到了异物,颇嫌弃地别开。

    他无奈笑了下,将耳塞放回原位,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似在安抚,她皱着的眉随着他唇的离开而舒展。

    窗外月色疏淡,浅白月光坠落在院子、窗户,铺开了一层静谧美好-

    池绿直到年末也没时间去见沈聿初一面,起初是他伤筋动骨需要修养,在沈宅深居简出,后来是爷爷感染了风寒,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又开始住院。

    老人家之前肝癌手术和中风留了病根子,这回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有时候神志不清,握住池绿的手眼泪汪汪地喊阿橙。

    听得池绿心惊肉跳——爷爷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忘记橙姨。

    下意识又庆幸还好小叔没有听到也不会知道,不然他会气得亲手拔掉爷爷的管子。

    池绿有空就去医院照顾爷爷,把情况告诉了爸爸,爸爸停下登山的脚步回了花城。

    池志安记得人的时候,会垂头丧气地跟池绿说:“对不起,让我们小月亮吃苦了,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解脱。”

    池绿眼眶红红的,“爷爷,你别这样想,我没有吃苦,小叔都舍不得我吃苦,你要快点好起来。”

    池志安唉声叹气:“在沈序秋身边就是苦了你了,都是爷爷造的孽。”

    池绿摇头:“没有的爷爷,我真的不苦。”

    今年冬天似乎比去年冷,要将人骨头都吃掉。

    池绿经常医院别墅来回跑,这天晚上回到星月湾,沈序秋在茶室泡茶,喊池绿过去,问她今年怎么不写春联。

    爷爷还在医院她怎么有心思写,有意无意地试探小叔如今对爷爷的态度。

    他正在冲茶,水声脆响,神情依旧淡淡的,忽然低眉吐出一句:“那座山风水挺不错,他可以去睡个几年。”

    池绿心口一缩,她知道,小叔说的是埋葬橙姨的那座山——小叔以后想把爷爷埋在那里。

    沈序秋抬眼,递了杯茶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不了。”池绿因为他这句话有点生气:“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说完便起身离开,在门口顿了顿:“你也少喝点。”

    沈序秋瞧她离开的背影,缓慢地呷了口茶。

    虽然池志安靠着各种仪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体状况也不见好转,但每天吊着一口气吸氧气瓶居然也撑到了年后。

    直到池绿在给爷爷剪指甲的时候,又听见一道苍老无力的嗓音喊阿橙阿橙,她忽然明白了——或许爷爷喊的不仅仅是橙姨,还有橙姨的儿子。

    池绿在长廊考虑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小叔。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小叔。”她嗫嚅的嗓音带着哭腔:“你有没有空过来医院看看爷爷。”

    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爷爷可能有话跟你说。”

    沈序秋并不想看见池志安,他只想听见他死亡的消息。

    但池绿每天晚上都在客厅支着脑袋等他应酬下班回来,明明已经很疲惫还是帮忙挂外套或者关心地问要不要吃宵夜,她去煮。

    沈序秋又心软了,摸了摸她憔悴的脸。

    他过去医院已经是两天后,一身冷淡又无情的黑色,身姿颀长漠然地站在病床前,给人一种奔丧的错觉,黑眸凉凉地睥睨着床头的老人。

    仿佛来收尸的黑无常。

    池绿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爷爷旁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爷爷,小叔来看你了。”

    试图将这个消息灌入爷爷脑袋。

    池志安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具高大精瘦的身影,那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英俊的模样和很多年以前那张熟悉的面孔重合,时光倒流,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有力的孩童啼哭。

    李念橙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她给孩子取名叫池延。

    他一直以为延是延误,慢慢的意思。

    意味着他们这段关系来得太晚。

    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居然不是亲生的,池延池延,延又代表对另外一个男人延绵不绝的爱意。

    他对李念橙又爱又恨,内心劝自己把池延当亲生儿子,但行动上经常恨不得掐死这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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