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风月: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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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他单手插兜,姿态闲散先一步向前走。

    沈棠稍微思忖了下,抱着相机跟上去。

    黑色劳斯莱斯低调停在场馆侧门口,沈棠上了车,在手机上提前和吴琳打了下招呼。

    对面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后,又加了句:“回去让领导给你加奖金。”

    郊区僻静,劳斯莱斯的特质玻璃缓缓升起,隔开雾蓝色的夜空。

    沈棠退出微信,“噼里啪啦”快速在手机备忘录里编辑好了采访简纲,然后下意识去开相机时,手顿了下。

    她顺势回头,正巧与暗处闻鹤之似笑非笑的目光对上。

    沈棠脸上泛起臊意,轻咳了声,“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可以录像吗?”

    “随你开心。”

    男人的声音微微含笑,顺手将车子隔板升上,沈棠顿觉窘迫,垂下脑袋,去调试相机的位置。

    纯白海浪无声拍过海岸线,司机缓慢降下车速,趋于平稳。

    沈棠调试好位置,最后在相机里看了眼闻鹤之,他依旧是姿态松挺靠坐在后座,金丝眼镜端方矜贵。

    后座宽敞,相机的位置是正对闻鹤之的,沈棠在画面外,深吸一口气,打开录音笔,按照提前列好的计划开始进入流程。

    台风过境不到半个月,港岛天气一直算不上好,月亮边上挂着几粒孤寂的星子,分辨不出明朝是晴是雨。

    不同于方才的拘束,似乎一涉及专业领域,沈棠就自动进入从容利落的专业姿态。浅色的阅读灯在她脸上滤了一层薄薄的光,柔和朦胧,清婉的播音腔不疾不徐,字句明晰。

    她的采访风格柔和,但抛出的问题却很犀利,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似干净且没有攻击性,但一到特定时刻,如同白纸利边,稍不注意,就会刺人满手血。

    台风稳健,比起三个月前第一次采访,进步飞跃。

    闻鹤之唇边笑意深了些。

    反倒是驾驶位上的司机王叔,听着隔板后女声一个个犀利问题的抛出,额前不自觉冒出紧张的细汗。

    直到两秒后,听到男人匀速斯文且游刃有余的巧妙回应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场耗时不到十分钟的小型采访,精彩程度不亚于港台财经频道对于行业大佬的正式专访。

    比赛场馆定在郊区,回到市区需要长达四十分钟的车程,途中除了需要经过无人的弯道公路外,还要绕过一片路式错综复杂的老式居民区。

    路灯因年久失修而彻底熄灭,四周黑漆漆一片,劳斯莱斯远光灯照出小段拐弯路段,王叔曾是退伍军人,谨慎地把着方向盘在各种小道中小心穿行,避免发生刮碰意外。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巷口,一辆货车毫无预兆地突然加速从左前方撞过来,远光灯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刺眼——

    “刺啦——”

    轮胎飞速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响,王叔边捏着方向盘紧急转向避险,边往后面喊了声:“闻总!夫人!小心!”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沈棠机敏地快速用身体抱住电量告急的相机,那里面有这几天比赛采访的所有素材。

    下一秒,车体的急转弯带来猛烈的晃动,劳斯莱斯的特制玻璃都被撞碎了,沈棠身体惯性向前,眼看着就要撞到那堆碎玻璃上,她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时,突然一双宽大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腰肢捞住,往安稳的怀里带。

    几乎是瞬间,天旋地转。

    大股潮湿的风穿过碎玻璃孔扑进来,沈棠被吓的脸色煞白,四肢冰凉。

    世界近乎静止,她的心率却一路飙升,疯狂而暴烈地跳动着。

    而男人圈住她的手臂劲瘦有力,像是在孤立无援的海面上,为她单独支起一个暖融融的保护壳,壳里还飘着好闻安神的檀木香。

    “哐当!”一声,王叔猛打方向盘避开货车后,又再次踩死刹车。

    前方,是一条几乎75度高度垂直的斜坡,而坡底,是一弯深不见底的海域。一旦以刚才的速度冲过去,很有可能连车带人,葬身海底。

    但好歹是刹住了。

    但那辆重达3吨专程奔他们而来的货车就没那么幸运了,却在王叔调转方向后,因超码的速度在窄巷里来不及刹车,最终只能失控“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海风呼啸,尘沙四起,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死里逃生,沈棠惊魂未定,额发几乎都被冷汗浸湿。

    王叔报完警,绕道后座查看他们的情况。

    “抱歉,闻总,是我没提前察觉。”王叔抱歉道。

    “不怪你。”

    闻鹤之语气很平淡:“这种拙劣的手段,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王叔缄默。

    闻家内斗那几年,阴险程度不亚于内地那部九子

    夺嫡的清宫剧,一张张伪善恭维的面具下,装的是你死我活的阴谋诡谲。

    闻总这一路走来,并不似外人眼里那般风光。

    沈棠也跟着抬眸看闻鹤之,经历了刚才那般混乱意外后,男人仍然四平八稳地靠坐着,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被她抓出几处微小的褶皱,规整稳重的背头发型,也变得有些三七分,几缕刘海低低垂落,遮住了眼底的阴晦。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到鼻尖,沈棠心猛地一颤,“你受伤了?”

    闻鹤之不动声色:“小伤而已,不必挂心。”

    沈棠不信,下意识就要去看闻鹤之的手,却被反向禁锢住手腕。

    男人受伤手背也在视野里彻底暴露出来,原本骨节分明的掌关节不知何时刺入了玻璃碎片,沥出鲜红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颗往下坠。

    而他,却跟不知道疼似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沈棠皱眉,“闻鹤之,你松开!我包里有消毒急救的药品和绷带,可以给你包扎。”

    不再是礼貌客套的闻先生,也不是恭敬周全的闻总。

    而是连名带姓,甚至蕴着三分嗔怒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闻鹤之。

    闻鹤之平静注视着她,“需要我提醒一下吗?”

    “沈棠,你对合作伙伴的关心,貌似已经超出该有界限了。”

    他像一个循循善诱,又极具耐心的猎人。

    四十分钟前的问题再次被抛回来。

    沈棠被戳中心思,心脏上像是过了一道闪电,她敛眸道:“确保合作伙伴的安全,是我的义务。况且,只有这样,合作才能长久地进行下去,不是吗?”

    空气静了瞬。

    闻鹤之说:“类似今天这种情况,也许会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沈棠,我想你可以重新考虑下,想要反悔也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出国。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新闻系很不错,你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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