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彩[公路]: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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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数民族都习惯佩戴很多饰品,宁玛日常已经很简约了,但是婚礼这样的热闹日子,让她忍不住想往身上挂点什么。

    “对了,耳环!”宁玛打开抽屉,找出那对失而复得的绿松石耳环,这颜色和今天的裙子正好能搭上。

    它至今仍躺在周亓谚准备好的黑丝绒盒子里,“卡哒”一声翻盖,宁玛捏着耳钩提起它们,大份量的耳坠子一离开,底下那层卡纸就弹开来。

    不对,这好像不是垫首饰的卡纸,而是对折起来的留言卡。

    宁玛几乎是屏息打开,上面墨痕深邃,一笔一划都镌刻得珍重,只有短短的一行,是周亓谚的字迹。

    “我们一起看过那么多的湖,未来还能一起去看海吗?”

    除夕那夜,宁玛在风雪中抵达波士顿,窗外冷冽而屋内醺暖,白墙上的投屏散发着幽亮的光。

    周亓谚搂着她窝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她。

    “想吻你的耳垂。”他嗓音温哑,“但又舍不得摘下你的耳环,很好看,像蓝眼泪。”

    “蓝眼泪是什么?”宁玛被周亓谚的气息笼罩着,已经有些晕头转向。

    “一种浮游生物,在夜晚会聚集在海岸边,散发出蓝色萤光。”

    “听起来好像很美。”宁玛想像了一下。

    “嗯,春暖之后带你去看。”

    “好呀,我还没看过海呢。”

    吻细密地落下来,最后这耳环到底还是在厮混中,掉进了沙发的空隙。

    耳环失而复得了,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强烈的情绪涌上来,世界上最微小的湖泊在她眼睛中聚集,晶莹涌动。宁玛耸动鼻子,用手背擦眼泪,但还是漏了一颗,滴落在卡片上,洇出圆圆的阴影。

    硬物握在手心硌得生疼,宁玛又想起一丁说的相亲,刚酸涩的心又硬起来。

    花里胡哨的艺术家,骗人的鬼!宁玛恶狠狠拉开抽屉,把它们摔进去,耳钩把那幅辫子岩彩画上堆积的颜料都划出一道豁口。

    她顺势拿出一对红珊瑚珠的耳坠戴上,噙着眼泪嘟囔:“喜庆点吧,才不戴那不吉利的。”

    临出门前哭了这么一通,宁玛拿了两枚粽子包着敷眼睛,好不容易不那么红肿,她才打车过去吃席,最终姗姗来迟。

    交完礼金从侧门溜进会场的时候,大灯已经关了,新娘正拎着裙摆在璀璨的礼台上,缓缓走向新郎。

    南南嚼着凉菜,招呼宁玛:“这儿这儿!”

    看来小林哥是把她和讲解部的姐妹们安排坐在一块儿了。南南也算是小林哥带过的“学生”,但和他们不一样,南南是那种家庭幸福、活泼明媚的女孩,来敦煌也是为爱发电。

    “马上就能开席了!”南南摩拳擦掌。

    “你饿了?”宁玛瞥了一眼,桌上的凉菜所剩不多,她记得自己包里还有小饼干,正准备掏给南南。

    南南制止她:“不饿呀,主要是婚礼不就是来吃席的吗?我又不是没给钱。”

    宁玛笑了笑,她这么说也对,但是对于藏族人来说,婚礼是一件很热闹的大事,尤其是最后大家会一起跳锅庄舞。只可惜宁玛也仅仅参加过一次而已,还是上学的时候跟着同学参加的。

    “诶,听说小林哥和嫂子是去年相亲认识的,组里的那谁说,他们结婚这么快,是因为未婚先孕了。”南南附在宁玛耳边小声八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流言蜚语会平等地落在每个人头上。包括宁玛自己,讲解部的人不清楚她和周亓谚的事,但大多知道小林哥以前对她有意思。于是从她落座起,就有无法忽视的目光投来。

    但宁玛还是诚实客观的,她回答南南:“不是的,小林哥去年就和我说过他准备今年结婚了。”

    T台上新郎新娘已经交换完戒指,开始互诉誓言,宁玛从没见过小林哥这幅模样,红着双眼热泪盈眶。

    好巧不巧,这场婚礼的布景是蓝色调,深浅蓝色的花束和灯光交错,像海底世界或者星空一样梦幻。

    宾客们的交谈声压得很低,令宁玛渐渐恍惚,小林哥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膜。

    “她是我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真好,宁玛嚼着椒麻鸡,辛辣的口感刺激着味蕾,她想起周亓谚当时也买过这道菜。像她和周亓谚这种,就属于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吧?

    “宁玛,你……还好吗?”南南突然歪头到她眼前,语气小心翼翼。

    “嗯?”宁玛如梦初醒。

    南南递给她一张纸巾,沉默示意。

    “没事,咳……被辣到了。”宁玛清了清嗓。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对小林哥……”南南欲言又止。

    “南南,你有想过结婚吗?”宁玛问。

    “和谁结啊?我早就分手了。”南南用力地转菜盘,津津有味中,“你别说,这席的味道还不错。”

    “啊?”宁玛一愣。南南比她稍晚一些来敦煌,作为应届毕业生,家长护送来入职是常见的,但当时陪着南南来的是她男朋友。

    小伙子和南南一样开朗,可他比南南更精于人情世故,拎着两大篮杨梅过来。吆喝着给所有人尝,说这是他们特意带上飞机的,几小时前还在树上长着。

    讲解部的老师们纷纷涌上前,毕竟这么新鲜的杨梅真的很难得,甚至连宁玛当时也凑巧被分到了两颗。

    南南和男朋友一起分杨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两人真的很合拍,宁玛不由问她:“为什么分手啊?”

    南南擦了擦嘴:“追求不一样呗,他要回老家,虽然说我不一定要在敦煌一辈子,但我更不想去他老家。”

    何其相似的理由,宁玛也把嘴擦了,正襟危坐继续求知:“那你们分手后还联系吗?”

    南南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联系啥啊,早都拉黑了,不删留着互送结婚礼金吗。”

    南南冷笑一声,记忆追溯中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是我先拉黑他的手机号和微信,后来过了很久,我重新登录之前和他一起玩过的游戏,才发现他也早把我拉黑了,他才牛,全平台拉黑。”

    南南把可乐一饮而尽:“不过这也正常。”

    “这正常吗?”宁玛混乱了,她沉吟着问,“那……分手之后没有互删,还偶尔聊天,甚至一起吃饭的正不正常?”

    “那种能叫分手吗?那是渣男在玩藕断丝连的情趣。”南南下定义。

    “是吧,我也觉得。”宁玛摸摸鼻子。

    南南顿了顿,觉得不好一竿子打死:“当然,也可能是来求复合的吧。”

    宁玛在心里自嘲一笑,这不可能,毕竟他都回家相亲去了。

    热菜一道接一道上,小林哥揽着新娘敬酒,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她们这桌。于是所有人都暂停聊天,端起杯子祝贺新人。

    这桌大部分是女士,小林哥只是轻轻碰杯,但其中还有另一位单身青年,却没那么容易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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