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北宋县令庶女》 130-140(第6/16页)
刁娘子:“客气什么,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说罢,看向旁边的丫鬟,后者会意,连忙去准备。
梅尧臣将碗筷一丢,连忙走到陈允渡身边,像是看某种稀世珍宝一样,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自豪与欣慰。他张开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伸手拍了拍陈允渡的肩膀。
他有千万句恭喜,但真见了人,却又说不出来,旁人能喜气洋洋恭喜他金榜题目,但梅尧臣不行。
陈允渡刚出生的时候,他回到宛溪老宅,听闻了陈家生子,主动下马给孩子取了名字。他抱过还在襁褓中的陈允渡,牵起五六岁的陈允渡行走在麦穗吐花的田垄,握着十二三岁的陈允渡的手教他作画。
麦穗吐花的时节,尖芒炸出白色的絮。绿色的麦浪被风吹成流淌的江水,朝着地平线翻涌。田间耕作的老汉的草帽缺了边,斜斜漏下几缕夕阳。他记得当时陈允渡似懂非懂地看着山野无垠,眼神纯澈。
后来的烈日骄阳,陈允渡丢书不顾,他说不失望是假的,却说不了陈允渡说错的,好在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开导了自己,从此后更加努力,日日读书,不曾懈怠。他最知道陈允渡一路走过来有多不容易。
梅尧臣的眼眶难得的感到酸涩,自步入不惑之年来后,他鲜少流泪。
上次兄长过世他泣不成声尚且情有可原,但如今允渡中了榜眼,乃是大喜事,他要是哭出声,别说刁娘子会说他讨嫌,他自己也会嫌弃自己。
故而,只能装作镇定地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允渡又何尝不懂自己的授业恩师。
哪怕梅尧臣记挂着他的前途,从不让他以恩师相称。
可他不在乎梅尧臣口中“能给他更多提携”的前辈贵人。
梅尧臣忽地看见陈允渡绽开一个笑容,难得的带上了孩子气。他的眉眼本就生的精致俊美,嘴角向上勾起的时候带着铺面而来的蓬勃朝气和生命力,叫人挡无可挡。
月光都格外偏爱他,在他身后勾勒缠绕。
极美的一幅画面,但梅尧臣心中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他略显紧张地看着陈允渡:“你……”
陈允渡:“今日紫宸殿上,陛下看我未束冠,主动问我年岁几何,听我生辰就在月底,说要为我赐字。”
原是自己想多了。梅尧臣送了一口气,笑着说:“这是好事儿!官家亲自赐字,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也是赶巧,正好逢你二十岁整。”
梅尧臣想象着上首的皇帝看见陈允渡还没束冠的场面:先诧异他的年岁,随后便是浓浓的惊喜,让他一个高居庙堂的帝王也不禁恻隐之心,主动提及赐字之事。
思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带着期待问:“官家取了没有?”
陈允渡未答这个问题,而是俯身朝着梅尧臣作揖。
梅尧臣一脸莫名其妙,他连忙伸手去扶他:“你拜什么。”
灵感一闪而过,梅尧臣看着他的面孔,隐约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
陈允渡:“恐怕还要劳累恩师了。”
这是第一次,陈允渡没有用梅公称呼梅尧臣。他打破了梅尧臣对他的叮嘱,公然承认了这段授业解惑的关系。
梅尧臣心头警铃大作,但阻止不了陈允渡纯澈清晰的话语——
“夫天地立极,君亲定伦,师道居五礼之枢,实人伦之砥柱也。我对陛下说,我希望我的字,可以让恩师亲取。”
陈允渡说的坦坦荡荡,像是为了应对梅尧臣的怒气,他紧接着说出自己准备的一套说辞:“负箧而不思饮水之源,执经而敢忘传灯之德,此非沐猴之冠,禽兽之披衣乎?梅公也不希望我是悖逆之徒吧?”
自贬过后,是感情牌,他语气真挚,尤其是双眸凝望着旁人的时候,几乎鲜有人能不被其打动。
“我无恩师,无以至今日。难道恩师嫌我愚钝,不肯收我?”
梅尧臣斥:“强词夺理!”
那可是官家主动提出要给人取字,谁知道就被这混不吝的小子轻飘飘的推辞了,他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皇帝亲仁和善,被人拒绝,心中是否又会生起不满?是否会影响他日后的仕途?
他心中担忧的不行。
原以为当年行事倔强的小子已经长成大人,现在看来,当真荒谬,连梅丰羽都比不上!亏得长得比他高了一个头,但行事还是孩子心性。
他心头闪过了一百句一千句斥责,又闪过了一百句一千句的利害分析,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化作眼角莹润的水汽,再也消散不了。他伸手在陈允渡的肩头重重一拍,然后伸手抱住他,身影单薄。
罢了,终归是自己没教好他。梅尧臣指尖颤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若是陈允渡因为这件事惹了官家嫌弃,他也要尽己所能,让他不埋没人海。
——可那是官家啊!
梅尧臣愁眉苦脸。
陈允渡察觉到了梅尧臣身上传出的极不安定和忧心忡忡,嗓音带上笑意温声道:“恩师若担心陛下因此嫌我,倒不是小瞧了我,而是小瞧了陛下。”
梅尧臣缓缓抬头:“嗯?”
“陛下没有责备我,”陈允渡说,“他夸赞我忠义礼孝,说梅博士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陈允渡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见梅尧臣镇定下来,他接着问:“所以现在,恩师愿意亲自为我取字了吗?”
眸子灿若星辰,少年般清脆无束。
梅尧臣终究抵抗不住这样炽热的目光,偏过头去,抬起自己的袖子囫囵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你可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嘴上说着嗔怪的话,但心底已经开始思索了该从哪本经史典籍寻找足以与陈允渡相衬的字,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所读的书太少太少,不够从卷帙浩繁中寻找自己心仪的那一个字。
好在,陈允渡的生辰在月底。要是当下就让他想出,怕是他会忍不住直接晕过去。
梅尧臣让陈允渡坐下,询问着当时殿上的情况。
无论梅尧臣怎么问,陈允渡都是温和的两个字,“还好。”
紫宸殿中,鎏金博山炉升起袅袅龙脑香,上首的龙椅旁边刻着它的别称:政事堂。皇帝坐在上面,垂眸之际,仁善中带着天威浩荡,叫人不敢直视。
皇帝看见陈允渡的装束无疑是十分惊喜的,他挑选的三篇策论文笔老辣,针砭时弊,没想到这样的真知灼见,会是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写出,当即龙颜大悦,主动赐字。
陈允渡的用词委婉,但再委婉,也掩盖不了那是拒绝,殿中一时间陷入寂静,连带着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变轻了。
皇帝经历了狂喜和不可置信后,冷静下来,询问缘由。陈允渡静默一瞬,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旁边冯京急得想要拉他,但听到后面,他怔在了原地。
第一次上庙堂的少年在面对君主的时候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殿中陷入了比刚刚更漫长的安静,众人越听越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央侃侃而谈的少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 零.零.文.学.城 WWW.00WXC.COM,努力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