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哄我是吧!: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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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什么两人特定的称呼,顾临不喊,可纪曈每次都能“听”到。

    只要顾临抬眼一看向他,纪曈就“听”到。

    一如现在。

    纪曈又“听”见顾临在喊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

    “买座岛关起来,这就叫‘不正常’吗。”

    纪曈抬手抓住顾临衣服,又一点一点收紧力道。

    “那你以为我很正常吗。”

    纪曈红着眼。

    “班主任跟我说你出国那天,我就删掉了你所有联系方式。”

    “阿原他们都以为我在生气。”

    “但不是。”

    “我不是生气,我是怕。”

    “怕只要一看聊天记录,我就会想去找你。”

    “只要开始想找你,我就必须找到。”

    “无论用多少人力物力,无论要花多少钱。”

    “我会跟我爷爷奶奶说,跟我外公外婆说,跟我爸妈小舅舅说,要他们帮我。”

    纪曈记事一向很快,很牢,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的确比旁人多点记忆天赋,即便是天才辈出的一中,全员保送的竞赛一班,纪曈记忆天赋也是首屈一指。

    可纪曈却记不太清毕业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身体就像开启了什么机械化自动驾驶,他和那几个月是脱节的。

    那些记忆都被分割成不连贯的片段,东一片,西一片,寥落又凌乱。

    里头有李原,有崔明英,有一班,有一中,有顾临临,就是没有顾临。

    他一如既往地上课,做题,哪怕保送结果早就下来,哪怕班里课表早就成了虚设,他还是留在学校。

    安大提前开学的消息传来时,李原他们在群里骂了两个星期,说计划好的旅游泡汤了,纪曈却觉得很高兴。

    人生就是一程又一程,有人来,就有人走。

    有顾临没顾临的日子好像也没差太多。

    他甚至很少想到他,也没怎么梦到他,有时候莫名其妙觉得不高兴,就去逮小猫摘蛋。

    可那种“不高兴”也是漂浮的,情绪有多大的波动吗?似乎也没有。

    他甚至好几次生出“你看,没有顾临的日子也一样能过”的念头。

    他已经走到下一程,全新的一程,没有顾临的一程。

    进入新班级,认识了新同学,交到了新朋友,搬进了新宿舍。

    安大景色很美,日子过得热闹无比。

    他一直以为没有顾临那段时间,他过得也挺好。

    直到那天,在安大那株悬铃木下看到顾临的那天。

    所有记忆在顷刻间回笼,他的世界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他才知道,哦,原来人的大脑是会自己欺骗自己的。

    因为外头太冷,于是它虚设了一个记忆的越冬地。

    他记不清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因为大脑在说:“好难过啊,躲一躲吧,躲一躲。”

    然后他躲了进去。

    “七月,有一次安京下了大雨,雷暴,”纪曈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临衣服移到了顾临手腕上,他抓得很紧,“天气预报提前两天给了预警。”

    “我去找顾临临。”

    “那天怎么都找不到。”

    “我喊了陈叔和平安,让他们帮忙,凌晨才在一片灌木丛后面发现它。”

    “我把它关在了宠物医院,关了半个月。”

    “回来之后就让人订了芯片。”

    “我挑了最好最小的,皮下注射,哪怕以后顾临临真的走丢,只要别人一扫,就能联系上我。”

    “可那只是射频识别芯片,只能反馈,发送不了实时位置,少部分猫还可能感染发炎,甚至后期移位。”

    “我没带顾临临去注射。”

    “现在芯片还在海园,我房间的抽屉里。”

    纪曈手上力道更大,他坐在洗手台上,垂眼看着顾临。

    两人顶上的照灯从发顶打落,形成一片很浅的阴影。

    “但你知道我买了几片吗,”纪曈一错不错看着他,“两片。”

    “顾临,我买了两片,”纪曈重复着说完,又一字一字道,“因为想到了你。”

    芯片怎么可能用在人身上,即便有,也限于医疗健康。

    那芯片打在顾临临背上他都舍不得,怕出现排异反应。

    可他就是订了两片。

    就是不住地想,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存在唯一识别码,牢牢长在骨头里,又跗在肌肤上,别人一看,就知道归属。

    就好像这张芯片一样,仪器轻轻一扫,就会弹出他的联系方式,地址,走丢的顾临临就能回家。

    “就那天,我找不到顾临临那天。”

    “我特别怨你。”

    “比知道你签了放弃保送承诺书出国那天还怨。”

    “我甚至觉得是因为起了这个名字,顾临临才爱乱跑,才会丢。”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真有那么一种芯片,如果安全,我一定买一片,注射到你身体里。”

    “还要带实时定位,带自动警报,你离开我超过多少距离就响,让你关也关不掉。”

    如果不是顾临那句“我不正常”,那两片芯片会永远安稳放在纪曈房间书桌最下格的抽屉里,或是在未来极为寻常的某一天,被扔进某个箱底的角落。

    像扔掉一个并不光彩的印记。

    “顾临,我是不是很奇怪?”纪曈最后说出这句话,声音在抖,手指也在抖。

    顾临下颚死死绷着,没回答,只说了一句:“我爱你。”

    他们终于在这个冬末春初的长夜,把最“不堪”的那一面,最完全的自己,悉数奉在对方眼前。

    像彼此掏空,掏出体内经年的淤血,连同所有不可告人的阴私一起,得见天光。

    一滴眼泪顺着唇角流进纪曈唇缝,很凉。

    却不是纪曈流的。

    纪曈眼眶又烧起来,终于松开锢在顾临腕间的手。

    他捧住顾临的脸,低头和他密密地接吻,然后学着顾临说那句“关你”时的模样,在唇齿交融的缝隙里,低声说出两个字:“做吗。”-

    浴室本就没掩好的门被撞开,纪曈眼前景物旋转又颠倒,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只看着顾临望向他的眼神。

    他听到那双眼睛在喊他,在喊“纪曈”,在喊“曈曈”,在说“爱”。

    顾临呼吸声不断拂在纪曈耳边,滚烫的,却又湿润的像是那滴溶进唇齿的眼泪。

    明明都刚从浴室出来,都吹干了头发,此时却漫出无尽的潮气。

    那潮气带着爱欲,将人从里到外浸得透湿。

    顾临像是极力忍着什么,手背的青筋因为充血都是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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