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嘴上说不熟: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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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哥长她太多,素来拿她当瓷娃娃护着。梅煦、梅信守礼,总隔着主仆分寸,只梅挚会同她混打胡闹。

    她跳下车,不管不顾地朝他扑过去,额头撞在肩甲上:“梅挚哥哥!”

    梅挚被她撞得晃了晃,笑着一把托住她胳膊:“轻点儿!”掌心按在她发顶,推了推,见她眼尾水光,他声音低下来:“哭什么?回来了不是?”

    雄浑的号角声中,蛮王四子并辔而行,梅溯居中,梅挚稍后,梅煦和梅信分列两侧,其后是烈烈纛旗,南境铁骑拱卫着銮舆从容行进,盖檐的铜铃随车轻摇,清越之音一声声荡漾开去。

    这一幕看得白砚声啧啧不已,梅三小姐在南境的尊崇,可超过了大齐的公主。

    入城前,十名黑袍巫祝早已在鸾神祭坛前恭候多时。

    大巫手持金杖,丈首鸾鸟目镶血珀,在日光下泛着红光。一身大红礼服的梅爻缓缓行近,沿着石阶榻上丈余高台。

    大巫忽然高举金杖,杖尾重重顿地,“咚”一声,惊起四周铜铃震鸣,十巫挥袖起舞,黑袍翻腾,古老的咒言在铜铃声中如九天玄音。

    梅爻玉立中央,似一团火焰般耀目。大巫的金杖忽地横划,鸾首擦过祭坛圣火,“轰”一声,一道赤焰自鸾鸟口中喷出,火舌跃向梅爻头顶丈余,似一只展翅腾空的火凤。热浪掀动梅爻发丝和帔帛,火光为她镀了一层金辉。

    “引凤归巢——”大巫的声音低沉却穿透力十足,“鸾神佑我王女!”

    梅溯盯着火焰微微皱眉:“这巫礼我怎的没见过?”

    梅挚轻笑:“新加的,去秽气……”

    进城前,梅爻又去拜了天麓神庙的母妃。

    神庙依山而建,踏过一级级青石阶,便现暮色下的殿门。浮黎的玉像立在光影交界处,余晖从此落,晨曦从此生。她眉眼弯弯,唇角扬起,玉影生姿,额间那抹火焰纹刻入冰肌玉骨,艳丽中带着神圣——月召的神主,如今是南境十六族的鸾神圣使。

    梅爻跪在蒲团上,发现神台前供着一束雪焰兰,雪白的花瓣,赤红的花蕊,细闻还有丝丝冷香。她晓得是父王来过,每月初一他都会来,在殿中陪母妃到天明。

    梅爻忽然俯身,将额头贴向玉像裙裾,冰凉渐渐染上了体温,恍惚间有双温柔的手轻轻柔在她头顶。

    “阿娘……”

    喉间突然哽住,她想说南粤已灭,想说大哥还活着,想说她又见到了心爱的人,只是没办法在一起……最终却只紧紧抱住玉像底座,把脸埋进了冰冷的褶皱里。

    “我好想你啊,阿娘。”

    暮色沉沉中,梅安已在府门外徘徊多时。

    已过不惑的男人,身形依然挺拔如松,宽肩窄腰裹在暗纹锦袍下,行动间仪态卓然。

    那副斧凿般深邃的面庞上,眉飞入鬓,其下是双暗金色深瞳,冷时散着猛兽盯视猎物的寒光,温柔起来,亦曾是令月召和大齐公主一眼沦陷的深渊。唇薄淡如刀锋,下颌线条凌厉,浮黎去世后他蓄了短髯,又平添了一丝沧桑肃杀。

    夜风扬起他半束的长发,发间那枚狼牙玉扣泛着幽光,几缕银丝散落鬓角,未显老态,反淬出了经年杀伐沉淀的威仪。

    远处传来铜铃响,梅安瞳孔微缩,只见街头四骑开道,后面那架鎏金銮舆的车帘掀起一角,他的小女儿正探出半张脸,巴巴望过来。

    “阿爹!”

    车未停稳,梅爻已纵身跃下。火红的裙裾在风中绽开,像极了当年浮黎扑进他怀里的样子。梅安下意识张开双臂,被撞的后退半步,却大笑着一把搂住:“莽莽撞撞的,像谁?”

    梅爻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又蹭,仰脸看了眼父王带笑的眉眼,又把头埋了回去。

    府里的洗尘宴闹到三更才散,梅爻强撑着倦意洗漱罢,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风秀在外间守夜,朦胧中听得帐内几声呓语,只当小姐翻身,拢了拢被子又睡去,直到里间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彧哥哥跑啊——”

    檐下宿鸟被惊得扑簌簌飞起,霜启按剑站到檐下时,风秀已挑开了小姐帷幔。梅爻正蜷坐榻上,中衣被冷汗浸湿,黏在单薄的脊背上,双手紧紧抓着锦被,胸脯起起伏伏。

    这一幕,过去两年里风秀见了好多回。

    “是梦,只是梦……”风秀握着她颤抖的指尖,触手微凉。

    “有暗杀……”梅爻瞳孔仍是虚的,仿佛还陷在那片血光里,“弯刀……要砍到他后心了……”

    风秀拿帕子沾了沾她汗涔涔的额角:“想是二爷路上遇到了,您便多思……那伙盐枭二爷已清理干净,您不是还见了……”话未说完,怀里一沉。

    梅爻突然靠过来,头抵在她腰腹上,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寝衣。

    她听见小姐破碎的气音:“我好想他……”

    门外的霜启默默松了松握剑的指节。

    京城外的听云驿中,此刻正火光冲天,呼喊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火是后厨蹿起来的,最先漫过了贵客住的西厢,眨眼间便吞噬了大半个驿馆。梁木不堪烈焰焚灼扭曲变形,火星如流萤般飞溅。浓烟翻滚着四下乱灌,呛得人睁不开眼。

    厮中军马受了惊,嘶鸣着挣脱了缰绳,在院中横冲直撞,卫兵们手忙脚乱地阻拦,反倒撞翻了救火的水桶。

    “唧筒坏了!快去提水!”

    慌乱的仆役们拎着水桶四下跑动,泼出去的水腾起白雾,很快又被火舌吞没。

    混乱中,严彧护着一个身披着湿棉被的人踉跄着冲出火场。

    数名黑衣人自浓烟中现身,刀光如雪,直取二人。严彧回身抵挡,那被他护着的人跌跌撞撞地躲避奔逃。

    “轰!”

    回廊上一根木梁轰然砸落,火星混着烟尘暴起,阻断了去路。同一刻,一柄长剑直朝着那披被之人的后心刺去!

    “噗!”

    利刃穿被入肉的闷响淹没在四周坍塌的轰鸣声中。披被之人身形一僵,缓缓跪倒,棉被滑落,露出一张痛苦的脸,他的嘴角溢出血沫,眼中带着恐惧栽倒在地。

    “殿下!”

    严彧悲愤的嘶吼,甩开纠缠他的黑衣人冲过去,扑抱起了地上的尸体,颤抖着手指去试其鼻息,然后仰天长啸。

    黑衣人相顾对视,再不恋战,转身四散在滚滚的浓烟中。

    火势已彻底失控。

    烈焰吞噬了整座驿馆,这般狠绝的手段,分明是要毁灭掉一切痕迹。

    严彧勒马立于驿馆外,玄甲映着火光,明灭不定。他身后,集结起来的仪卫已整顿完毕,几个礼部官狼狈不堪地挤在队伍中间,官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犹带惊惶。他们看看那冲天大火,又望向那两个被肃羽捆了的仆役——为防止他们咬舌,连嘴都是被堵住的——直到此刻才恍然惊觉,这是一场杀局!

    “扯掉纛旗!”

    严彧声音冷硬。

    看着仪卫们窸窸窣窣地动手,将旌旗尽数撤下。礼官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问,该他们看顾的“贵人”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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