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生芙蓉: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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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后来发现,其实我以为的,都是错的。”

    从一开始,天山白狐便是蓄意接近。施颂真在相遇的第一天内亲眼目睹了谢扶舟的首次化形,以为他太过年幼,不曾追究他的过去。然而谢扶舟的从前,并不如施颂真以为的那般简单。

    西域不常下雨,清凉谷是那个例外,可惜总不长久。不一会儿,外间细密的雨便落得缓了些。叶雪衣目光空茫,没有着落地四处飘荡。她想从来没见过面的阿娘,想自幼疼爱宠溺自己的阿爹,想少时天山谢扶舟的惊鸿一瞥,一时间心内又酸又痛,几乎落泪。

    什么人恨她恨到这个田地?甚至不怕蓬莱岛的威名,不惜去龙渊红榜悬赏?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雪衣回头,是那个带她来到此处的斗笠青年。此时青年已摘去了斗笠,露出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温柔如同清凉谷落雨的阴天。

    莫名的熟悉,总让她想起施颂真来。

    “你在想什么?”青年察觉到她的出神。

    “我在想施颂——”沈雁归赶到九阳山时,一切动乱已经结束。神剑山沉睡的轩辕剑灵阻止了浩劫,将业火重新赶回了黑石结界。山下农人无人死亡,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因为慌不择路摔折了腿。驻守九阳山的夷安弟子为她接骨,又喂她服下灵药,情况已然好了许多。沈雁归没有停留,直往山上掠去。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九阳山就是神剑山。”

    沈雁归目光从山间废墟间扫过。业火之力,足以焚天煮海。原本高耸的山体已然被业火化去大半,融化的石头变成赤红岩浆,在曾经的溪流河道中流淌。

    几百年内,九阳山上将毫无生机可言。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无形无影的承影剑灵回答她,“你已经有了我,难道还需要第二柄神剑吗?”

    “可如果……”

    “没有如果,”承影剑灵打断她的假设,“我们兄弟九个都早早修炼到了最后一层可以离开神剑山,唯有他们两个始终守在这里不肯远离。你以为随便带几个剑修进山,就能妄想让他们认主改变主意吗?”

    一个想要守护人族,所以千万年守着鬼道之门;一个讨厌人族,所以千万年不肯离开黑石广场。剑灵本性是极为固执的,他们下定的决心,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

    比如唐拓,比如孟逢春。

    比如施颂真。

    沈雁归也知道这一点。她从前听说过九阳山山火之名,未曾细究,不想藏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在此处。若是神剑消息传出五境,东陆将永无宁日。

    “这山下不能再住人了,”沈雁归想,“得找个机会让这里的百姓全部搬走。”

    她穿过山间穿过湖水穿过业火穿过黑石广场,十根黑石长柱出现在沈雁归面前。七根空空荡荡,唯有三根石柱内尚有神剑留存。沈雁归“咦”了一声,停在其中一根前。冰冷黑石上泼满淋漓鲜血,一滴带着天妖气息的心血顺着银白剑锋滴落。

    “这是颂真的……”

    “是纯钧。”

    冷淡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沈雁归回身。陌生青年女子凭空自石柱中浮现,金色长发在业火中舒卷,脚下是一柄威严肃穆的黄金剑。她低垂眼睫,似是自长眠中惊动,尚未完全苏醒。但气势凛然,高不可攀。

    “你是……他们说的那个剑灵。”沈雁归想起一路行来所见情景,“你救了山下很多人。”

    女子不置可否。

    “可我不明白,业火为什么会忽然暴动?”

    百姓意识到地动和真正山火爆发之间,有着微妙的时间差。第一次他们感受到地动山摇,慌张赶出家门。此时业火尚未真正暴动,否则他们根本无暇逃跑。

    “因为有天妖闯进去了。”含笑的孩童声音响起,背对着他们的龙渊剑灵坐在广场大坑边,两条腿在半空晃荡,“他想闯进那扇门救一个人,但金合欢不许他进去。所以他们起了点——争执。”

    “什么门?”沈雁归迷惑不到一瞬,“天妖!”

    谢扶舟也在这里!施颂真慢慢调整呼吸,暂时封住经脉,护住岌岌可危的灵力。

    情花咒的反噬仍在继续,七情灼烧五脏,一会儿悲一会儿悔,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死,令她难受得几欲自戕。

    越是痛得慌便越不能去想这事儿,施颂真数着头顶的飞天彩绘,努力保持清醒。

    她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躺了一炷香,施颂真开始认真思索万一早上被巡逻的卫兵撞见,自己该如何脱身。

    干脆挑个顺眼的采补算了,还能加快神魂恢复的速度。

    施颂真破罐破摔地想:硬扛着给谁看呢?这苦谁爱吃谁吃去,何必守着清高让自己遭罪。

    正胡思乱想,眼角余光察觉身侧隐隐有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施颂真心下一惊,警觉地扭头,恰见一道熟悉矜贵的身影缓步撞入她的视野,正倾身探首打量躺地的她。

    是玄溟神主。

    他双袖染血,手上提着一颗硕大的、血淋淋的三眼异兽头颅,连黑色面甲上也溅着细微的血迹,浑身杀气未敛,有种与圣洁不符的桀骜疯狂。

    “是你?”

    施颂真没脾气了,似乎每次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这祖宗都在场。

    “是我。”

    玄溟神主将那颗血淋淋的兽首往地上一扔,微眯的眼眸满是促狭,“你要死了吗?”

    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还有点儿兴奋。

    毕竟她一死,赐福的事便就此作罢,还可以遵循交易收割她的元神。

    施颂真安详道:“托您的福,我还在苟延残喘。”

    “纸躯一破,你的元神亦会收到同样的伤害。”

    玄溟神主弯腰审视施颂真的伤口,似乎在估量她还能撑多久。

    片刻,大约觉得她这样直挺挺躺着实在无聊且不雅,他心血来潮,抬指化出银丝,如操控傀儡木偶般操控她的手脚,一会儿将她摆成“大”字,一会儿将她摆成“丨”字。

    最后他将施颂真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处,摆了个入土为安的姿势。

    施颂真一头无可恋的冷漠: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玄溟神主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用脚尖踢了踢吞天兽方正的头颅,使其毛发柔软干净没有血污的头顶朝上。

    然后,他老人家拿那颗头颅当凳子,翘腿坐在了上边,还悠闲的掸了掸袖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真可怜。”

    玄溟神主倾身打量施颂真,颇为少年气地撑着下颌,“如何,需要本座救你吗?”

    直觉告诉施颂真,他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少年果然将眼一弯,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来:“求我。”

    就说他这人睚眦必报吧。

    不过是在赐福之事上吃了一次亏,便斤斤计较到现在,哪有神明是这样的?

    施颂真没力气同他掰扯,竭力将自己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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