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67. 噩梦 “她的‘灯\\\’,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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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要时,可以杀之。但切记,把握好时机。”

    “我倒要看看,魏峥还有什么把戏?”

    语毕,他朝窗下挥了挥手。

    肉眼所见的变化,自然什么都没有。

    唯有空气中的气息蓦地沉静下来。他便知道,那个人走了。

    可他的视线并没有从窗棂的方向挪开,相反,他转而定定望向窗边那盆——称得上不伦不类的“花”了。

    当然,准确来说,那其实是一根竹子。

    一根……不像富贵竹般枝繁叶茂,也非玉山竹般自成景致,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孤零零的竹子,有成人手腕般粗细,直上直下,连一片多余的竹叶都没有,简直全无美感。

    就那么种在花盆中,与其说是盆栽,不如说更像一把青色的、笔直的刀鞘。

    尽管他已许多天没有为它浇水,更没有任何人敢轻易碰他书房中的东西。

    可是眼下,那花盆中的土壤却仍是湿润的。

    这是一根顽强到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它的竹子。

    他有一瞬的晃神。

    于是,隔着二十余年的时光,他仿佛又回到自己三十五岁那年的寒冬了。

    那个女人彼时就坐在窗下吧?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层帷幔。他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却清楚地听见她说——用一种近乎雀跃,到后来,又带着无法掩饰的动容的语气。

    【这是我家乡人人都会种的竹子呢,中郎将大人,您没有见过吧?】

    【我想将它送给您——】

    【作为交换……可不可以请您,答应我一个愿望?】

    她说。

    【中郎将大人,可不可以请您,不要忘记我呢?】

    谢沉沉生病了。

    说不上来病因,但可以确认的是,这病来势汹汹。

    她当日病倒,便开始彻夜彻夜地发起高烧。

    这感觉颇似她初来朝华宫时,几乎花光了整月的月钱为魏弃买药膏,却发现那药膏被随手弃置雨中,浸润了水不能再用时的那次。

    心气一折,人马上就倒了。

    太医倒是来看过两回。

    但到最后,也只是无一例外地频频摇头,说让她安生静养,不要劳累,开了几副养气宁神的方子给她,也就再没别的法子了。

    沉沉本来也没力气,脑子晕沉沉的,便也没有多问。

    唯一,只“多问”了一句:“下回来替我看病,”沉沉说,“可不可以叫陆医士来?”

    “陆医士?”那太医却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两条白眉皱起,“哪个陆医士?”

    “陆德生,陆医士。”

    “太医院中并无此人。”

    那太医甩下这句话,便蓦地背起药箱、头也不回的领着药童离开了。

    看那仓皇离去的背影,仿佛她提了个多么恐怖的话题似的。

    留下沉沉呆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的确,自己这次回宫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陆医士了。

    难道陆医士辞官了么?

    她有心想问个明白,可她整日都在发烧或者昏睡,清醒的时候很少。

    难得醒来的时候,也至多只能给自己煎服药,又给肥肥准备几日分量的食物,便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了。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

    快乐的梦偶尔有些,无外乎是小时候和兄长上山下河的“皮猴儿”往事,或是在谢府偏院能吃饱饭的日子,再然后,便是江都城里,有着温暖怀抱的阿娘,还没长大的弟弟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的祖母……还有魏弃了。

    只是,梦到他们的时候并不多。

    更多的时候,她甚至总在梦里的快乐中猛地心一坠。

    然后,梦里的她,便总无一例外地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对眼球不断地往下淌血,几乎无法映出她在梦里的模样,但她知道,自己当时一定在哭。

    因为每次睡醒的时候,她的枕边都被哭湿了一大片。

    她想那是魏弃的眼睛。

    魏弃在流血,流着血,也不愿意闭上眼睛,要在梦里看着她。

    因为是魏弃的眼睛,所以,她不想把这个梦归类为“噩梦”。

    就算……是个好梦吧。

    起码见到了他。

    与之相比,另一个更常出现的的梦,对她而言,才是彻彻底底的“噩梦”。

    因为梦里什么都没有。

    黑漆漆的一片,她只知道梦里的自己一直在往前走着,漫无目的,想停又停不下来。

    而且,这条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她在梦里偶尔能听到爹娘、阿兄、伯父……甚至昭妃娘娘,乃至那位奇奇怪怪的三殿下的声音。但是,没有魏弃。

    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茫然地寻找着回家的路,不停地走着,走累了,扶着“墙壁”,就偶尔冲前面拼命喊一声:“喂——”

    她期待能有点别的声音。

    哪怕只是回音都好啊。

    这个梦实在太安静了。

    可那甬道里,竟然连回声都没有。

    不记得连续梦到这个场景多少天之后。

    某一刻,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浮现于脑海:她觉得,梦里的自己,似乎是被关在一个“容器”里了。

    一个笼子,罐子,或者盒子之类的东西。

    于是,余生都必须陷在无边黑暗里,永不见天日。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她惊醒了。

    胸口不停起伏,满头大汗,好像……溺水一样的感觉。

    她感到自己离死亡无比的近。

    那一刻,她甚至莫名想起了八岁那年,从河里捞起“卫三郎”时,自己被水草缠住了脚踝、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的绝望。

    最后,是怎么得救的呢?

    她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和那少年一起躺在河边上。

    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敢凫水了。

    沉沉心有余悸地紧捂着胸口,许久许久,都没能缓过劲来。

    直到窗外天光乍破,晨光初现。

    她终于满身大汗地爬下床,想去小厨房中烧水沐浴。

    走出主殿时,才发现,那扇被三十一“拍”坏的大门,已然不知何时被修好了。

    并且,紧闭着。

    毫无缝隙地紧闭着。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般,她甚至听到宫门外锁链晃动的声音,持续了好半会儿。终于,门打开了。

    半边脑袋探进门来,四处张望。

    她认出那是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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