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66. 抛弃 对准她的脖颈,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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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宫宇,不过是一道圣旨口谕的事。

    至于为什么朝华宫毫无风声——自然,也是“那位”的主意。

    沉沉闻言,却仍是头也不抬地轻声道:“您觉得不让他们出来,他们便一无所知吗?方才的动静,他们是出不来,可不是聋了瞎了……还是说,您认为,来日将迎娶堂堂平西王府千金的九皇子,成为他人口中的废物也无妨呢?”

    每一个字,她都说得缓慢而清晰。

    陶朔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了。

    直到这时,谢沉沉终于抬起头来。

    她脸上的神色同样绷得几乎铁青。

    她说:“请为他包扎、止血吧……”她的脑袋再一次重重磕在青石地板上,这一次,地上除了魏弃的血,又添了几道醒目的血痕。

    她抬起流血不止的额头,轻声说:“至少让他,可以被搀扶着——站着,和你们一同离开。”

    那金蚕丝网从魏弃身上揭去时,带出了片片撕裂状的血肉。连有衣物遮挡的地方,那金丝亦径直切碎布料、嵌入肉中。

    惨烈之状,可想而知。

    饶是自诩淌过刀山血海的“天”字号暗卫们,眼见于此,也不由地心下暗暗咋舌。

    到最后,面无表情的只剩下沉沉一个——她看起来,当真没有流露出一丁点的不忍与软弱。

    无论是直面着魏弃那惨不忍睹的身体也好。

    甚至看着陶朔为魏弃包扎伤口,她也能面色如常地及时递去伤药与棉布,不时平静地开口提醒:“那里裂开了。”

    她指的是魏弃的手臂。

    一条金丝直接从手腕处将他的左手割成两截,皮肉以经络为线,向两侧血肉淋漓地翻开,里头的骨头一览无余。

    陶朔用针线把它缝合,但魏弃在梦中突如其来的一挥手,那伤口又裂开了。

    血,从棉布之下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

    陶朔重新掰过他的手,谢沉沉便紧抱着怀中已不成人形的少年,恢复了一声不吭的模样。

    鲜血同样浸润了她的长发、她的衣裙,她如今看来,也是一只小小的“血人”了。

    那些伤口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所以,她只要求了陶朔处理最严重的那些。

    末了。

    “可以帮我倒一杯茶来吗?”她忽的抬头,看向一旁望着远方出神的三十一,“小厨房里有茶,若是凉了,便请我堂姐再沏一壶……帮我倒一杯热茶来。”

    三十一扭头走了。

    不多时,果真捧着一杯热茶走回她跟前。沉沉把那缺口的茶杯接到手中,向他道了一声谢,而后,用手指蘸着、一点一点哺进了魏弃口中。

    之所以不用灌的,是因为他的整张脸都被蚕丝割开了,嘴唇上也有一道翻卷的豁口。

    而那是不能包扎的地方——陶朔说,他到时会给“九殿下”戴上一只幕篱。

    做完了这一切,她终于轻轻在魏弃耳边开口。

    那是与陶朔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她说:“阿九,醒醒。”

    温柔的,平和的,甚至——有点像哄小孩儿似的,她说:“阿九,你吓坏我了,你再不醒,我要哭坏眼睛啦。”

    她明明没有哭。

    或者说,从真正看清楚一门之隔的地方正发生着什么之后,她就收起了所有眼泪。

    就像在定风城时,她用瘦弱的身躯举起那把挟持阿史那金的匕首一样。

    她好像一瞬便长大了,或者说,在她看起来乐天知命的笑面之下,从始至终,那个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每天都在为活下去而兢兢业业胆战心惊的“她”,始终都还活在她的心里。

    当发现哭泣和求饶解决不了问题,发现退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时,那个更坚强的她便不得不活了过来。

    魏弃睁开眼时,在血蒙蒙的视线中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张紧绷到几乎让人有些陌生的小脸。

    可是他知道那是谢沉沉。

    只用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满脸血痕的小姑娘是谢沉沉。

    ……血。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是了,如果说从前他还有一副得天独厚的皮囊,无论他做出什么样凶恶的表情,看起来都有几分斯文无害的话,此时此刻,他的脸便只剩下扭曲和狰狞了。

    颈上青筋暴起,他的喉口发出某种类似野兽般暴怒的哀鸣,一只眼球几乎无法睁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更加可怖,满是血丝。

    他挣扎着从谢沉沉怀里“爬”了起来。

    纵然那姿态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可他还是爬了起来,张开手,护在了她的身前。

    可惜只有一只手。

    因为,若是另一只手不支在地上,他马上就要倒下。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名为“保护”的姿态。

    除了三十一以外的二十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几乎一瞬退开数步,重新列阵。

    他们手中的金蚕丝网上,甚至还挂着魏弃的血肉,残缺的肉块和皮。

    陶朔亦默默后退了两步。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看魏弃,而是看向魏弃身后、表情依旧沉静的小姑娘。

    “谢姑娘,”他说,“该不会,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吧?”

    难道到这个时候,还打算负隅顽抗?

    陶朔叹了一声:“怪我错信了你……这么下去,陛下该等急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定的瞬间门,那遮天蔽日的网再次张开——

    而魏弃立刻把谢沉沉扑到在地。

    她被死死地藏在他怀里。

    他选择用遍体鳞伤的身体背对那道“刑具”,就像当初面对突厥人的箭阵那样。

    ……总是如此的。

    总是如此。她想。

    沉沉并不想流泪,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可这一刻,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嘴,流出了许多许多的眼泪。

    可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无声地哭着。

    失血过多,虚弱得几乎无法睁开眼,魏弃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也看不到她的泪水。

    但是,他能听到……

    能依稀地听到。

    “魏弃,”听到她说,“跟他们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她说:“你娶她,娶她做你的妻子,只要能活下去……”

    可回应她的既不是怔愣的表情,也不是哽咽的声音,相反,魏弃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用从未有过的力气,他几乎生生将她的手骨掐断。

    好像逼她改变说辞那般,他用这样的力气“胁迫”着她。手指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她的手腕上浮现出一圈青紫的痕迹,紧接着,整只手臂都因为这样的挤压而通红了。

    好像马上就要从手腕处裂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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