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55. 誓言 “我与阿九一起,生死都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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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或还有几个,认出她便是谢缨从前那抱着满城跑的“胖墩墩”妹妹的,更是待她亲切无匹。

    第二日,姑娘们照旧来,却不再是为了看魏弃。

    沉沉睡眼惺忪被萧殷拉来上学堂,还没进门,便被团团围住,塞了一手的包子点心。

    “你这般瘦,便是吃得太少,”昨日那暴脾气姑娘挺了挺胸,冲她示意道,“听阿姊的,这是我给我家阿巧做的肉包子,他吃了才长得这般高高大大,你也拿两个去吃。”

    “还有我买的香糕……”

    “沉沉,你快看,那边那个便是我家阿弟,你让你家阿九别打他的手板,昨夜他抄书抄到亥时呢。”

    “那个是我家五娘,你帮我盯着些,学堂里可有谁打她的主意,一定告诉我,我打断那臭小子的狗腿。”

    旁边的萧殷莫名打了个寒噤。

    沉沉一一应是,捧着一怀的点心进门。不巧与魏弃四目相对——这厮昨日刚因为她不顾他拦、自个儿打了手板而生了半宿的闷气,险些撂摊子不干。

    可,今天却还是半分不差的来了。

    沉沉把怀里的点心分给孩子们吃,末了,又小跑着到他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只油纸包递给他。

    魏弃不接,她便塞。

    “这又不是旁人给我的,是我起了个大早买的,”沉沉说,“只买了两个,留你吃一个,这可是全江都城最好吃的芽麦圆子呢,我只舍得分给你,别人要都不给——”

    耳边书声琅琅,孩童笑语声不绝。

    她仰头看她,两眼粲然如星:“吃了圆子,便不许生气了。魏夫子。”

    “……”

    “魏夫子,”她又装作一本正经道,“我如今发现,你教书的模样,倒是比刻木头时生动多了,我也喜欢得多了。”

    少年闻言默然,轻抿唇角。

    末了,却还是摊开手心,任她把那芽麦圆子“塞”了进来。

    这,便是哄顺毛了的意思了。

    ......

    三月,春色满园。

    沉沉的“学业”眼见着有些紧张,家里,萧老太太与顾氏,却先后大病一场。

    萧老太太本就对沉沉颇有微词,这次病了,更是对外扬言,是被她这不知羞的谢家女给气的。

    事后,又连去四五封书信,催着家中儿子回来主持公道、以免坏了萧家名声。

    至于顾氏,则是自从沉沉同她说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过后,便整日郁郁寡欢,想是郁结于心而不得解,终于耗成了一场大病。

    沉沉担心顾氏,打那以后,便没再去学堂,衣不解带地从旁照料着。

    顾氏却卧床不起,病来如山倒般,始终未见好。

    沉沉刚被城中那些好心姑娘们养出来的几两肉,又在连日不辞辛劳地侍候顾氏过后,全还了回去,甚至比回来江都城时更瘦了些。

    顾氏日日做噩梦,她放心不下,有时连觉也不敢睡,半夜都陪在床边。

    一听见顾氏嘴里喊:“沉沉、沉沉。”她便急忙凑上前去。

    可凑上前看了半天,才发现母亲双眼紧闭,显然是在梦里。

    顾氏满头大汗,双手不住挥舞,嘴里一个劲喊着她的名字。她抱住母亲,也拼命安慰,说:“沉沉在这、沉沉在这。”

    “沉沉……”顾氏睁开眼睛。

    于黑夜中静窥她的眉眼,许久,却只怅然叹息一声,低声唤她:“芳娘……芳娘啊。”

    可沉沉是她,芳娘也是她,又有什么区别。

    沉沉更用力地抱紧了顾氏,小声道:“阿娘,沉沉想替你生病。”

    “傻孩子,”顾氏却听得失笑,嘶声说,“哪有当娘的让孩子替自己受苦的?”

    “……”

    “娘亲只希望你百岁无忧,长安长乐,”顾氏的声音里,忽带了几丝哽咽,“人人都有她的命,由不得选,可若是真的能选,娘亲愿意拿自己的命换给你,为你添福添寿,让你这一生都不被人……发现……”

    “发现?”沉沉有些茫然地抬头。

    顾氏却只借着夜色,悄然逝去眼角泪水,温柔地轻抚她眉眼,“是呀,你是这世上最漂亮、最珍贵的明珠,若是叫旁人发现了,来同阿娘抢怎么办?八年来,阿娘日日都害怕,日日都害怕呀……那时,阿娘竟只能眼睁睁看你去了上京……”

    “阿娘,又在乱想。”

    沉沉听得笑:“其实才不会有人抢,我在上京时,没人要我,他们都不——”

    他们都不喜欢我,说我是野种。

    不让我吃饱饭,欺侮我,连最下等的仆妇,都视我为无物。

    这些话,她从没跟顾氏说起过,她从前描述在谢家的生活时,只说大伯父疼爱她,大伯母宽容体己,堂姐与她情同姊妹。

    顾氏听得一愣,回过神来,沉默无言中,紧拥着她的手臂却忽的收紧。

    “他们都不……”

    沉沉忙亡羊补牢地解释道:“他们都不——嫌弃我,沉沉不做坏事,是好人,所以人人都喜欢我……而且,我还有阿九。”

    对,阿九。

    说起魏弃,她的语气里终于多出几分真挚的甜蜜之意。

    “我还有阿九,”沉沉说,“阿娘,他待我很好,我欢喜他。日后我和他,都会对阿娘很好很好。”

    “……”

    顾氏却只摇头叹息:“芳娘,他的身份,终究不是我等可以攀附。”

    “可是,可是生来要做什么人,他也没得选呀。”沉沉小声“争辩”道。

    “若是有得选,也许他更想做阿殷,做方大哥他们那样自由自在的人呢……只是,从来由不得他选罢了。总是这样的,人人都推着他往前,好像他不会痛,不会受伤那样。”

    话落,两人皆沉默片刻。

    “芳娘,”许久,顾氏却又扳正她的肩膀,低声而郑重其事地问道,“若是娘亲现在同你说,断了这份不该有的念头,从此安心在江都城做从前的你,你愿不愿意?”

    沉沉闻言一怔。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顾氏问她,愿不愿意离开魏弃。

    在这之前,哪怕她已看出来顾氏对魏弃的不喜,看出来顾氏的忌讳与回避,可顾氏从没有阻止过她与魏弃在一起。

    “届时,便是天子之威,娘亲也愿意拿命来抵偿,换你自由。”顾氏说。

    声色何其坚定。

    几乎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可说完,她的呼吸却仍止不住地颤抖:是了,毕竟,谁不怕死呢?

    那是天子,是一国之主,是万民之父,他要杀人,只在一念之间。顾氏不止是谢沉沉的母亲,还是萧殷、萧婉的生母,是萧家的主母,她要说出这句话,已是做了最艰难也最大不韪的决定。

    沉沉明白,所以泪流满面。

    却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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