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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千山青黛》 【完结】(第2/11页)
,实难描摹,不可方物。
卫茵娘深深地凝望,自惭形秽之余,更多欣喜。她的脑海里浮出从前那位俏皮小郡主的活泼模样,眼角忽然红了,笑道:“阿姐想起一个地方,倘若能和阿妹再去一次,此生便再无遗憾。”
辅兴坊,巷子的尽头,那胡麻饼的店,依旧还在。饼娘子比絮雨初来长安时看去的样子越发苍老,耳朵阻塞,听不清楚,眼睛昏花,看不清人,摊子由她认养的一个小孤女张着,她便靠坐在墙角,脚边趴着老黄狗,一人一狗,昏昏瞌睡,觉察似有客人到来,张开一双昏眼,依稀瞧见似是两个女郎,赶忙又絮絮叨叨提醒,如何才能做出又香又脆的胡麻饼,客人不来便罢,来了,吃过一回,不管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也定会余香萦鼻,念念不忘。
“……我家才是长安最好吃的胡麻饼店!想当年,定王府的小郡主和卫家的小娘子都爱吃!可不是西市那个靠卖弄皮相才勾住了客人的胡女能比的!”老妪又骄傲地嘟囔了一声。
小妮子十二三岁,打扮清爽,动作麻利,去年将要被人卖入小妓馆时,来了这里,惊见两个仙女般的美貌女郎到来,忙为二人擦拭坐处,听到老妪如此说话,不禁面红,慌忙低声解释,老阿姆年纪大了,总爱如此吹嘘,请她们不要当真。
卫茵娘不言,望着齿落将尽,枯瘦驼背的老妪,眼睛慢慢再次泛红。絮雨笑问生计如何。小妮子见她态度亲善,这才定下心神,一边做事,一边欢喜地道:“我听阿姆讲,她从前险些支不下去了,有一天,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小郎君,吃完饼,夸说好吃,后来,也不知为何,附近那些官兵巡街肚子饿了,便会找来买饼,还从不欠钱,慢慢吃的人越来越多,阿姆积攒了些钱,就买下了我,往后我来卖饼,给她养老。”
“阿姆总是说,那个小郎君定是神仙下凡,点化人来,家里运道才转了好!”
“多多地放些胡麻。”卫茵娘望一眼絮雨,转过脸,悄然拭泪,随即也笑着吩咐。
小妮子应了一声,抽拉风箱,加大炉火。胡麻饼鼓胀,阵阵焦香,扑鼻而来。
卫茵娘将刚送上的饼轻轻推到絮雨的面前,絮雨像小时候那样,咬下了大大的一口。
“阿姐,你也吃。”她笑道。
卫茵娘如她小时那样,替她抹去唇角沾的几颗胡麻,再自己拿起饼,咬了一口。咀嚼间,二人慢慢对望,忽然,各自微微红了眼眶。
“怎的了?是不好吃吗?”
小妮子不安地问。
絮雨和卫茵娘再次对望一眼,这一次,眼里含泪,却都笑了起来。
“好吃。”
二人不约而同地道。
留了钱,絮雨和卫茵娘同坐一车,回往道观。
她闭目,懒洋洋地靠在卫茵娘软绵绵的胸怀里,任她双臂抱着自己,嗅着她领口里散出的幽幽馨香,恍惚间,犹如回到幼年的时光,她吃完香喷喷方出炉的胡麻饼,心满意足,正行在回王府的路上。
可是,在她的心里,又清楚地知道,便如那青春不再的胡麻饼娘子,缅怀的旧日时光,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在这段马车路途的尽头,等待着她的,不再是阿耶和阿娘了,而是裴家的儿子,她的驸马和郎君。
“阿姐,你将来有何打算?”絮雨闭目,轻声问道。
卫茵娘俯首,含笑正用手指轻柔地替她理着一绺不听话从发簪里跑出来的秀发,随口道:“阿姐往后便和王家女郎作伴,长安多一女冠子。”
“可是王家女郎,将来或也会有别的际遇。”
“阿姐,袁值便要去秦州了。你无半分和他同去的念头吗?”
顿了一下,絮雨睁眸,又问。
第162章
纤指蓦停在了发间,她未应话。
“阿姐,其实他对你有意,早在我刚回长安没多久时,我便猜到了。”絮雨从她怀中慢慢坐起身,继续说道。
卫茵娘眼睫微微一动,抬眸望向她。
“便是你受刑的那个时候。你还记得吗,我去探望你,在你屋中看到一瓶伤药,你应是不愿叫我发现,当时立刻收起,我却已瞧见上头有太医的简记。这简记是不同太医制药之时为区分而留,外面人是看不出来的。后来,我疑心你和李延仍有往来,想知道宫中谁人给你送的药,借故私下去查了下那太医当时的出药记录,竟是袁值。”
“他奉命对你用刑,以他平常手段之狠辣,竟未下重手,过后又给你留药,怎可能仅仅只因你是女流,故那时我便疑心,他或与你有些渊源。”
卫茵娘想也记起了当时的情景,面孔不由涨红,美目中露出惭色。
“阿姐!”絮雨立刻握住她手,“你不必有任何愧疚,更无须瞧不起自己。你不曾对不起任何人,是老天和别人一直在亏待你。你这么美,又如此好,谁爱上你,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卫茵娘低头不言。
“昨日他来见我了。”
卫茵娘抬目。
“他的来历,我此前早就从赵伴当那里知悉了。他祖辈皆是石匠,籍在宫廷,世代为皇家开凿佛窟。他从生下起,便注定一生要在石窟中渡过。他父亲因技艺出众,做了大匠,当时正是景升朝的最后一年,变乱即到,然而人人无知无觉。太子为表孝心,欲为太后在崖壁上造一十丈巨窟祈寿,命必须在寿日到来之前完工,当时时日已经不多了。石窟丞为了赶工,不顾工匠死活,逼迫他们日夜在崖壁凿洞雕像,每天有人死去。他父亲出言,为工匠求命,反被石窟丞加以杖责,不久病死。他气不过,伺机杀死石窟丞,没来得及逃脱,被抓住,本是要斩首的,也是他命大,当时被太子派去监巡窟事的人,便是阿姐你的父亲。他亦同情洞窟石匠的遭遇,然而顶着太子为太后尽孝之名,也是无可奈何,得知此事后,见袁值是个少年,便以此为借口,改判流放。”
“袁值就此捡了条命,和一众同要流放的刑徒关了些日子。押解之人当时大约也是听到了些消息,无心此事,被囚徒寻到机会逃散开来,袁值趁机逃亡,遇到了当夜正带着我逃命的赵伴当。”
卫茵娘怔住,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
絮雨继续道:“赵伴当说,他回宫的那几年里,始终找不到我,以为我已不在,愧疚万分,不愿再在宫中留着,求我阿耶许他守陵。直到几年前,我回来了,他才回了宫。至于袁值,赵伴当在当初回宫后,得我阿耶许可,破格开恩,叫他未经常规门道,直接以阉人身份入了宫,起初负责营造之事,后来,我阿耶认为他能干可用,寻个借口,提拔了起来——”
此时马车回到了道观,缓缓停在门前。
车门开启,絮雨看见裴萧元已来接她了,正立在不远外的道旁。
她和卫茵娘下了马车。卫茵娘向他敛衽行礼,他点头遥还一礼,随即继续静静等在那里。
絮雨将卫茵娘送到道观门前,停了步。
“阿姐。”她执着卫茵娘的手,对上她那一双依依不舍望来的美眸,轻轻唤了一声。
“袁值托我给阿姐你带一句话,他明日便出京去往秦州奉事,此生应是不会再回长安了。他自知出身卑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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