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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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步上前,言简意赅。

    “殿下病了,想见您。”

    沈鸢错愕,先推着萤儿回了养安堂,立身正色:“渺渺病了,严重吗?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百岁一板一眼:“殿下昨儿守了陛下半宿,回宫后也起了高热,她不肯吃药,吵着想见您。”

    沈鸢双眉紧皱。

    百岁一本正经:“以前殿下生病都是陛下陪着,可陛下如今还卧病在榻。”

    回来不过一个月,沈鸢不止一次听到谢清鹤卧病在榻的消息。

    一双柳叶眉蹙起,沈鸢稍作踟躇。

    小孩生病不是小事,何况谢时渺身子本就比寻常孩子虚弱,一点累一点冷也受不得。

    沈鸢迟疑一瞬,同松苓交待两声,随着马车缓慢步入深宫红墙。

    仙殿巍峨,青松拂檐。

    到了宫门,沈鸢换上步辇往谢时渺的寝宫行去。

    熟悉的一草一木闯入沈鸢眼中,沈鸢悄悄攥紧双拳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留下深红的印子。

    殿中悄然无声,宫人手持珐琅戳灯,遥遥瞧见百岁的身影,如溺水之人寻到浮木,提裙飞奔前来。

    “殿下闹着找你,还摔了好几个茶碗。”

    宫人不认得沈鸢,余光瞥见沈鸢那张和谢时渺相似的眉眼,登时僵在原地。

    沈鸢急促:“渺渺在哪里?”

    寝殿地上狼藉一片,太监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谢时渺站在一片碎瓷片中间:“百岁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殿下。”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谢时渺脸上一喜,眼角瞥见走在百岁身前的沈鸢,喜上眉梢。

    “……母、母亲?”

    百岁眼疾手快上前握住谢时渺的手腕:“别动。”

    谢时渺疑惑低眸,后知后觉自己赤足踩在一堆碎瓷片中间。

    她乖巧让百岁抱着自己跨过瓷片,随后朝沈鸢跑去。

    快到沈鸢身边时又停下脚步,矜持往前走。

    谢时渺扑入沈鸢怀中,她身子还在发热,沈鸢像是抱住一团火焰。

    她眉心皱起:“怎么这么烫,吃药了吗?”

    谢时渺顾左右而言他:“母亲是来看我的?”

    半句也不肯提吃药的事。

    “谢时渺。”

    沈鸢沉下声,命人煎药送来。

    她手中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往谢时渺口中送。

    谢时渺病怏怏坐在沈鸢膝上,半张脸贴在沈鸢肩上。

    “母亲今夜也会留下陪我吗?”

    谢时渺自说自话,“夫子教过我,要礼尚往来,我陪了母亲半个多月,如今也该轮到母亲陪我了。”

    谢时渺吃药时并不如别的小孩一样哭天抢地,反而安安静静,像是家常便饭。

    沈鸢轻声细语:“要吃蜜饯吗?”

    谢时渺思忖片刻,低声呢喃:“想吃枇杷香露。”她抱着沈鸢告状去,“母亲给我的枇杷香露都被父皇拿走了,父皇坏。”

    沈鸢一时语塞。

    她先前做好的枇杷香露都送给谢时渺,如今竹坊那也所剩无几。

    谢时渺刚吃过药,舌尖唇角都泛着苦涩。

    她乖乖趴在沈鸢肩上,去抓沈鸢鬓间的芙蓉珠钗,珠钗垂落的珍珠莹润光泽。

    谢时渺呼出的热气全洒落在沈鸢颈间,她瓮声瓮气:“母亲,我想吃枇杷香露。”

    沈鸢心软了大半。

    百岁侍立在一旁,适时开口:“陛下如今在棠梨宫歇息。”

    熟悉的宫殿名在耳边落下,沈鸢指尖一顿,千万种思绪堵在心口。

    她垂眸,不偏不倚撞入谢时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谢清鹤说错的话那么多,却有一句是对的。

    不管如何,谢时渺总归是无辜的。

    她会想起枇杷香露,不过也只是因为这是沈鸢亲手做的。

    谢时渺委屈巴巴,泪水吧嗒吧嗒滚落。

    沈鸢无声叹口气:“你父皇那里……还有吗?”

    谢时渺眼睛亮起:“有,父皇自己也不吃,就知道抢我的。”

    谢时渺身子还未见痊愈,沈鸢自然不会带上她,她只身步入雪中,缓步朝棠梨宫走去。

    雪片如鹅毛在空中翻飞,洋洋洒洒。

    棠梨宫近在咫尺,宫人认出沈鸢,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沈贵人?”

    她忙忙迎沈鸢入殿,“陛下在东暖阁,沈贵人这边请。”

    沈鸢抬手阻拦:“陛下的枇杷香露放在何处?”

    宫人为难:“应当是在东暖阁,贵人的梯己,都是陛下亲自收着的。”

    一瓶枇杷香露罢了,沈鸢还以为会在小厨房。

    她眉心紧皱,转过乌木长廊。

    东暖阁一

    如她在时一样,一株红梅也无。

    殿中点着松檀香,紫檀点翠嵌象牙高士山水屏风后,嵌贝流光阁帘垂地。

    殿中阴阴润润,淡淡的药香漂浮在半空。

    谢清鹤一身月白海水纹中衣,眉宇间染着重重浊雾,他一只手挽着帐幔。

    甫一抬眸,瞧见屏风旁的沈鸢。

    谢清鹤僵在原地:“……沈鸢?”

    那张脸比先前夜里见到的还要虚弱惨白,月白中衣上还沾着点点血珠。

    沈鸢刹住脚步,目光缓慢往上抬,疑虑渐起。

    谢清鹤本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对上沈鸢视线的那一刻,他立刻从梦中脱离。

    这不是梦。

    梦中的沈鸢不会这般冷静平和,她总是在哭,或是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或是立在暗涛汹涌的江边。

    谢清鹤一次又一次梦见沈鸢在自己眼前死去,梦见她笑着倒在血泊中。

    即使是在梦中,沈鸢也不愿留在谢清鹤身边。

    “你……”

    喉咙沙哑,谢清鹤几近说不出话,他一只手揉着眉骨,“你怎么来了?”

    “渺渺想吃枇杷香露。”沈鸢言简意赅。

    末了,又补上一句。

    “陛下想要什么没有,何必从一个小孩子手中夺食。”

    “想要什么都有吗?”

    谢清鹤哑然失笑,那双漆黑瞳仁再无往日的凌厉锋芒,他望着沈鸢,缓慢朝上牵动唇角。

    沈鸢转首,目光徐徐望向窗外。

    窗边立着一个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那里还供着沈鸢以前用过的炉瓶三事。

    沈鸢不想和谢清鹤作过多的纠缠,答非所问。

    “枇杷香露呢?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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