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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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会让人送你出宫去公主府。”

    谢时渺和沈鸢不约而同:“……什么?”

    谢时渺双目通红,愤愤不平盯着榻上的谢清鹤:“父皇是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要、要送我出宫?”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簌簌泪珠从眼角滚落。

    谢清鹤泰然自若:“不是你说不想见到你母亲?待你出了宫,自然就见不到了。”

    谢时渺恼羞成怒:“那为什么是我被送出宫?”

    谢清鹤面不改色:“因为你只是公主。”

    谢时渺身份虽然贵重,可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谢清鹤。

    在这偌大的皇宫,只有谢清鹤一人主掌生杀大权,只有他才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谢时渺喃喃张唇:“那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当上皇帝,是不是也能父皇这样?”

    为所欲为,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人的牵制。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谢清鹤闻言,却只是笑笑,坦然道:“是。”

    他轻声,“渺渺想做皇帝吗?”

    谢时渺眼中的野心不加掩饰:“自然是想的。”

    沈鸢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呵斥:“谢清鹤。”

    谢清鹤拍拍谢时渺的肩膀,温声笑道:“去同你母亲道歉。”

    :

    谢时渺不情不愿:“父皇怎么还怕母亲。”

    她歪头,不解道,“父皇做错事,也会向母亲道歉吗?”

    谢清鹤眼都不眨:“自然会的。”

    谢时渺不明所以瞪大眼睛,忽而改口道:“那我不做皇帝了,我想做母亲那样的人。”

    谢清鹤身为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得听沈鸢的话?

    小孩子心思简单,一心慕强。

    她迈着小短腿朝沈鸢跑去,没跑两步又停在沈鸢眼前。

    谢时渺怯怯喊了一声:“母亲。”

    她别别扭扭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我、我……”

    沈鸢无声叹口气:“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跑了一路,冷不冷?”

    谢时渺眼周泛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进沈鸢怀里。

    “我、我也不是故意想气母亲的。”

    她低声抽噎。

    谢时渺哭得厉害,差点背过气去。

    沈鸢好声好气哄着人。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时渺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倚在沈鸢怀里昏昏欲睡。

    松苓悄声踱步入殿,从沈鸢手中接过谢时渺。

    谢清鹤淡声:“……消气了?”

    沈鸢转首侧目,狐疑和榻上的谢清鹤相望,总觉得谢清鹤的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

    她蹙眉:“渺渺还小,我总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谢时渺年纪小,想要防火烧山的村民无知,当初给谢清鹤下药的明宜是有苦衷……

    谢清鹤眼中掠过几分郁色。

    沈鸢抢在谢清鹤眼前开口:“是你自己说的,即便我不原谅你也无妨。”

    谢清鹤眉心紧锁。

    沈鸢冷着脸,轻飘飘丢下一句:“不是陛下教的吗,让我不要心软。”

    心软的人在宫中是活不长的。

    这话确确实实是谢清鹤的原话。

    谢清鹤扬扬眉角,忽的笑出声,他握住沈鸢的手,忽然往里一拽。

    沈鸢猝不及防跌落在谢清鹤身上,她挣扎着起身。

    谢清鹤脸色白了一白,旋即恢复如初。

    淡淡的血腥气在沈鸢鼻尖弥漫,沈鸢一惊,她看见了血丝渗透谢清鹤的衣襟。

    “你的伤……”

    谢清鹤脸上表情淡淡,他声音很低,困意如潮涌一点点漫上谢清鹤的眼角。

    “陪我躺会,沈鸢。”

    嗓音无力。

    眼皮沉重,谢清鹤再也掌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沈鸢皱着眉,她垂眸,抬手一点一点掰开谢清鹤握着自己的手指。

    根根手指如五指山一样,严丝密缝缠绕在沈鸢指间。

    沈鸢低声骂了一句“无耻”。

    寝殿燃着的松檀香渐浓,青烟弥漫在鎏金珐琅香炉上空。

    沈鸢盯着那几缕凌空而上的白雾,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枕边竟然空了一半。

    锦衾冰冰凉凉,榻上的谢清鹤早没了身影。

    云影横窗,皓月当空。

    细碎的银辉如绸缎铺在檐上,沈鸢披衣起身,忽然听见偏殿传来戚玄的声音。

    “蛊虫一般只会一旬发作一回,如陛下这样的,实在罕见。”

    崔武面色铁青,上前两步,一只手拎起戚玄,一只手捏拳。

    他红着双目,面无表情。

    “陛下若有三长两短,我定将你五马分尸。”

    谢清鹤端坐在上首,一张脸难看到极点,他沉声:“崔武。”

    崔武不甘心,提着戚玄的衣襟不肯松手:“陛下,定是这姓戚的妖言惑众,当初他明明说了蛊虫发作只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

    谢清鹤淡漠抬眸:“暖阁有人。”

    崔武愣住,少顷才回过神:“陛下是不想让沈贵人知道此事?”

    也对。

    谢清鹤身为一国之主,若是让人知晓谢清鹤身子抱恙,天下必然大乱。

    谢清鹤目光冷冷飘过崔武:“她刚睡下,朕是不想你吵醒她。”

    崔武木讷站在原地,脸上神色如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

    他讪讪干笑两声,提着戚玄的手却仍是不肯松开。

    崔武垂眸,恨铁不成钢:“陛下,戚玄此人谎话连篇,还是交给下官处置。”

    谢清鹤身上的蛊虫发作越来越频繁,先前还是一旬一回,如今却是五六日一回,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戚玄半点也不为自己的性命忧心,那张脸仍是一点裂痕也无。

    崔武心口的怒气更甚。

    戚玄慢悠悠:“我还有一法,可让陛下此后再也不用受蛊虫之苦。”

    谢清鹤无声抬眸。

    戚玄推开崔武,正正衣襟,他朝前走了两三步,朝谢清鹤拱手。

    “当初陛下为殿下借命,用的是陛下的心口血。可殿下的至亲之人,可不止陛下一人。”

    崔武大惊失色:“你想让沈贵人做药引?”

    戚玄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表情:“救女心切,沈贵人身为人母,定不会拒绝。”

    长剑出鞘,一道银白光影闪过,谢清鹤手握长剑,锐利的刀刃明晃晃横亘在戚玄喉咙。

    他眼中笑意不达眼底。

    “这事还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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