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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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宫人,而是一身月白圆领长袍的谢清鹤。

    沈鸢唇角的笑意渐敛。

    谢清鹤不动声色接过沈鸢手中的纸鸢:“朕记得你说过自己会扎纸鸢,改日替朕做一个。”

    沈鸢答非所问,目光闪躲:“内务府的纸鸢做得很好,陛下若是想要,可以让内务府的工匠送来。”

    谢清鹤淡淡瞥了沈鸢一眼。

    像是警告。

    沈鸢坐立难安,手足无处安放。

    踟蹰片刻,终还是点头,她迟疑着道。

    “我的手艺不精,陛下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试试。”

    不知从何时开始,沈鸢学会退让,学会妥协,学会顺从。

    她不会拒绝谢清鹤,不会再想以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在谢清鹤眼前说“不”。

    沈鸢不喜欢的东西很多,她不喜欢汴京,不喜欢宫里的一切一切,不喜欢谢清鹤将自己推到书案上,她也不想为谢清鹤做纸鸢。

    可那又如何呢。

    沈鸢的“不喜欢”和“不想要”向来是一文不值,谢清鹤不会关心,也不会理睬。

    如从前千百次那样,沈鸢自然而然说服自己,又自然而然朝谢清鹤点头示好。

    她想着,至少如今沈殊和苏亦瑾都过得很好。

    这样就够了。

    手中的纸鸢乘风而起,越飞越高,可线圈却一直是握在谢清鹤手上。

    他站在原地,不曾离开过半步。

    纸鸢飞得再高再远,也离不开谢清鹤手中的银丝线。

    沈鸢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倏尔瞧见江边泊着画舫。

    栈桥上站满男男女女,有人站在画舫上,瞧衣着打扮,有几分像是沈殊。

    “……姐姐?”

    沈鸢狐疑呢喃,身子先一步做出动作。

    风吹过沈鸢的锦裙,日光如江水荡在沈鸢裙角,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栈桥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画舫上的女子倚在栏杆上,走近了,沈鸢才发觉自己认错人。

    跑得急,沈鸢锦裙上不知何时沾上奇花异草,她俯身拍拍自己裙上的草粒子。

    有人站在她身边,交头接耳。

    “那是苏家的画舫吗,苏公子病好了?我听说他和沈家那位和离了?”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兄长怕不是还不知道,沈二姑娘早入宫了,如今正炙手可热呢。陛下年轻,后宫只有她一个沈贵人。”

    “那苏公子……”

    “什么苏公子,早没了,苏夫人为这事差点哭瞎了眼睛,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哪一个心里好受。”

    那人扼腕叹息。

    “老天爷还真是喜欢捉弄人,以前沈二姑娘和苏公子多般配的一对,如今却是阴阳相隔。一个圣宠眷浓,一个含病而终,说起来也是无缘。”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你根本就比不上苏亦瑾……

    第四十七章

    ——苏公子,那都去岁的事了,我也不记得多久。——还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苏尚书为此还生了大病,连着半个月不曾上朝,陛下还特地派太医过去,也算是君臣一场。

    烟花三月,杨柳垂金。

    空中柳絮飘扬,如洒落的雪粒子。

    沈鸢脑袋一片空白,她听不见旁人的声音,听不见郎君和女子的说笑声,听不见滔滔江水。

    耳边只剩下方才那人的唏嘘叹息。

    “哪还有苏公子,早没了。”

    沈鸢双手抱耳,她俯身垂眼,身子顺着栈桥栏杆缓慢滑落。

    她一只手还拽在栏杆上,白净手背青筋竖起,道道分明。

    攥紧的指尖泛白,一点血色也见不到。

    耳边嗡嗡作响,沈鸢恍惚间好像又听到雨声,可眼前日光满地,碧空如洗,哪里有半点雨珠。

    心口涌起阵阵酸痛苦楚,沈鸢一手扶着心口。

    她想放声大哭,想高声哀嚎,可话到嘴边,沈鸢却什么也发不出。

    喉咙一点声响也无,沈鸢只是觉得恶心,觉得痛苦。

    似是有一只手凭空出现,牢牢攥住自己的五脏六腑。

    气息不畅,沈鸢喘不过气,她一张脸扭曲成一团,如同溺水之人,拼命想挣扎游出水面。

    沈鸢大口大口喘气。

    喧嚣如潮涌一点点从她身边退开,落日西斜,日光从沈鸢脚边移开,她立在昏暗阴影中,只觉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无力,像是踩在云端。

    远处,一只纸鸢断开,摇摇晃晃从空中飘落,缓慢无声落入江中。

    沈鸢双目一瞬不瞬盯着那只纸鸢,很久很久。

    一种荒谬可笑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她想和明宜交好,想去见见明宜说的西北荒漠,落日草原。

    还想护住苏亦瑾,想求他这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忧。

    可到头来,却是空欢喜。

    她抓不住明宜,也护不住苏亦瑾。

    走到最后,沈鸢还是孑然一身。

    真是可悲,可笑。

    沈鸢低低笑了两声,她其实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是弯起嘴角,无声扬唇。

    倏尔,她眼前一黑,身影轻飘飘跌落在地。

    余光中,似是有人朝自己跑了过来。

    沈鸢拂开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她好累,真的好累。

    ……

    棠梨宫处处掌灯,锦绣盈眸。

    沈鸢再次睁眼时,榻前一个人影也没有。

    湘妃竹帘垂地,紫檀木嵌玻璃画山水人物纹长方座灯中光影摇曳,四面垂着的流苏染着明黄的光影。

    沈鸢如丢了三魂六魄,她无声下地,赤足踩在狼皮褥子上。

    游魂一样,行尸走肉转过竹帘。

    湘妃竹帘挽起,荡开落在地上的重重黑影。

    谢清鹤果真坐在书案后,一如往日淡定从容。

    那身明黄龙袍上淌着烛光,他手边堆着的奏折如山。

    谢清鹤眼都未抬:“……醒了?”

    泰然自若,仿佛沈鸢先前只是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

    可她知道不是的。

    那并不是噩梦。

    “……为什么?”

    嗓子干哑,沈鸢唇角扯出一点笑,她忽然扬高声,疯了似的拂开谢清鹤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

    眼圈一点点通红,沈鸢泣不成声,簌簌泪珠如泉涌落下。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苏亦瑾已经……”

    “去世”两字,沈鸢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双手捂着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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