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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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吁依靠在谢清鹤肩上,余光之中,谢清鹤慢条斯理收回手。

    案上倒落的茶壶始终无人扶起,温热的茶水早就冷却,顺着茶案淌落在地。

    婢女悄声端着沐盆过来,谢清鹤并未接过她递来的巾帕。

    他慢悠悠挑起眼皮,目光如蜻蜓点水落在沈鸢脸上。

    沈鸢一怔。

    须臾,她缓慢扶着茶案落地,艰难挪着步子行到谢清鹤身前。

    鬓松钗乱,盆中清水倒映出沈鸢姣好的容颜。

    她眼角还染着泪珠,一片通红。

    连着半月都在练舞,虽学的只是基本功,可秦嬷嬷待人严苛,容不得沈鸢有半点偷懒。

    脚踝不知扭伤过多少回,沈鸢此刻站在地上,连身子也站不稳,摇摇欲坠如雨打芭蕉。

    她颤着手为谢清鹤擦拭指尖的脏污,双足仍在发抖。

    身子朝前倾,锦裙宽松,隐约可见心口的一抹雪白。

    谢清鹤眸色乌沉,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沈鸢不明所以,顺着谢清鹤的视线往下望,当即脸红耳赤,情急之下,忙忙抬手拢住衣襟。

    忘记自己手上还沾着水,衣襟深浅不一,瞧着比先前越发缱.绻。

    沈鸢耳尖染上薄薄的一层红晕,结结巴巴解释:“…

    …锦裙是、是秦嬷嬷备下的。”

    谢清鹤面不改色:“嗯。”

    沈鸢茫然不知,朝谢清鹤屈膝欠身:“殿下若是不喜欢,我这就下去更衣……”

    一只手揽住沈鸢的去路:“不必,先这样。”

    沈鸢手足无措,身上的锦裙本就是为习舞穿的,往日穿在身上,实在不便。

    大袖衫松松垮垮,裙上系着的银铃摇曳,走一步晃一下。

    烛光笼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的一片。

    沈鸢还记挂着谢清鹤先前的话。

    苏家人为何没走远,是苏亦瑾又犯病,还是他身子不适,走不了水路。

    又或是谢清鹤从中作梗……

    沈鸢悄悄抬起一双眸子,似有若无打量着谢清鹤。

    缂丝屏风映出沈鸢躬身的身影。

    她双手捧着沐盆,屈着的双子膝止不住颤动。

    谢清鹤似乎并无让她起身的意思。

    他倚坐在斑竹梳背六角椅上,手中握着竹扇,隔着鸟笼用扇骨逗弄笼中的山雀。

    山雀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扑扇着双翅在笼中上下翻飞,时而啄笼子上的竹丝,时而歪着脑袋左顾右盼。

    对谢清鹤手中的竹扇视而不见。

    沈鸢屈膝福着身子,锦裙沾染着冷透的茶水,湿淋淋黏在身上。

    窗外有风吹来,沈鸢不由得颤了一颤。

    手中的沐盆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水珠四溅,有三四滴还溅落在谢清鹤袍角。

    沈鸢伏跪在地,叠声告罪。

    谢清鹤的目光慢慢从鸟笼上移开,指骨在紫檀漆木茶案上敲了两声。

    风吹雨打,冰凉的雨珠顺着疾风拂进花厅。

    烛影幽暗,沈鸢听见谢清鹤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哪里错了?”

    “我……”

    沈鸢颤巍巍扬起双眸,惶恐不安。

    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了沐盆。

    谢清鹤懒懒挑起眼皮,抬起的指骨顿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谢清鹤喉咙溢出一声笑:“再想。”

    夜雨森冷,雨丝清寒透幕。

    春寒料峭,沈鸢半跪在地,只觉膝下的凿花木砖冰冷僵硬。

    地上的狼藉还未有人进来洒扫,满地的水迹蜿蜒流淌,沈鸢跪在水中,百思不得其解。

    脚踝红肿得厉害,双膝磕在地上,疼痛钻心透骨,宛若针扎。

    过午不食。

    沈鸢半日不曾进过汤米,又练了半日的舞,早就体力不支。

    轻薄的锦裙薄如蝉翼,沈鸢跪在穿堂风中,只觉骨头都在打颤。

    少顷,她僵硬着脖颈抬起头:“是、我给姐姐的信。”

    谢清鹤的视线再次落在沈鸢脸上,他唇角勾起一点笑:“还不算太笨。”

    沈鸢惊慌失措:“我并未在信中提过殿下半字,也不曾告诉姐姐我在这里,我只是让她帮忙……”

    那封信是由崔武送到沈殊手中的,谢清鹤不可能对信上的内容一无所知。

    沈鸢忐忑不安,欲言又止。

    顿在半空的指骨再次落下,谢清鹤不动声色朝沈鸢抬起下颌。

    “过来。”

    双膝在地上跪久了,僵冷麻木。

    沈鸢差点站不起身,她咬咬牙,忍着疼痛一点点淌过地上的狼藉,缓步行到谢清鹤身侧。

    倏尔一声惊呼落下,沈鸢猝不及防跌落在谢清鹤怀里。

    锦裙上的水顺着青软软褥往下,滴答滴答淌着水珠。

    花厅落针可闻,噤若寒蝉。

    谢清鹤指腹温热,缓缓抚过沈鸢红肿的脚踝。

    他力道很轻,可沈鸢莫名打了个寒颤。

    谢清鹤淡声:“……害怕?”

    沈鸢立刻摇头:“没有,我……”

    一声惊呼破口而出,沈鸢一张脸忽的疼得没了血色。

    谢清鹤眸色不变,握着她的伤处重重往下按压:“还怕吗?”

    “怕、我害怕。”

    沈鸢脱口而出,泪水浸润了双眸。

    垂落在椅子旁的锦裙颤动,细碎声响掩住了沈鸢喉咙的哽咽。

    她瑟瑟发抖,唯恐谢清鹤再次发作。

    “我只听实话。”

    “也不喜旁人自作主张。”

    谢清鹤难得开了尊口,屈尊降贵瞥了沈鸢一眼,“日后苏家的事,你不必管。”

    沈鸢心口颤颤,“可和离书……”

    谢清鹤忽然开口:“去书房。”

    嵌理石书案上规规矩矩躺着一封和离书,上面是苏亦瑾熟悉的字迹,底下还有他的签字和手印。

    沈鸢眼睛酸热,指腹沾着印泥,她一手捧着和离书,迟迟没有按下。

    隔着点翠花鸟瑞果挂屏,谢清鹤同崔武的谈话声时不时传到屋中。

    沈鸢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怔怔捧着和离书出神。

    烛光曳动,身后似是传来崔武起身告退的声音。

    沈鸢匆忙敛去眼中的万千愁绪,在自己名字上按下手印。

    印泥未干,怕谢清鹤看见自己的迟疑,沈鸢匆忙将和离书压在砚台下。

    忙中出错,无意碰倒谢清鹤案上的竹册。

    竹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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