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善终: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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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景观。

    只有夜色如水,水如夜色。

    荷花未开,藕亦未熟,唯有卷卷嫩叶挺立如梭。

    可是只要一临近那无垠般的水面,沈厌卿就好像看见了昔年碧色连天的荷花。

    或许他们这两个迁谪之人真有过在山水中得乐而忘忧的时刻;

    可是如今看来,大多不过是刻意扮作豁达。

    沈厌卿没有让任何一人跟随,只他们两个——他知道有些话只有摒退了旁人才能听到,亦不信旧友会害他。

    他们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冷月无声,银光尽洒。

    白日闹市的尽头是一处小船港,盛夏时借出许多游船,作采莲折藕的仙车;

    其余三季随心挂着,随人去乘;无人乘时,就任湖水在船底绕上藻荇。

    鹿慈英抽出腰间宝剑——沈厌卿这时才确信那是把剑——往系船的桩子上一敲;

    碧绿而白的麻制船缆便脱下来一条,柔蔓似的垂进水中,带着船身一荡一荡。

    神王太子悠然俯身,将浸了水的揽绳拾起挽在手中,牵紧了:

    “请上船吧。”

    沈厌卿轻咳两声,迈进这无篷的小船,花了几步才站稳。

    他回首一笑,嘲弄似的:

    “怎的不登船再解缆?如此,你要上来岂不是麻烦许多?”

    鹿慈英矜然持着笑意,也不怕他说:

    “我自幼长于此处,叔颐难道忘了么?”

    他伸出足尖,点上船头,又渐行而下;

    本该是极惊险的动作,却不见船身有半分动荡起伏。

    仿佛他踏上的不是一艘小小的旧木船,而是天仙才能行过的玉阶。

    千年不腐,万年不蠹,与天地同恒久,与春秋一死生。

    他捧着的船缆缠着新藻,倒像是朝奉云中玉京之人才能摘下的一茎翠玉芙蓉。

    鹿慈英将那枝绿意盘在船尾,与友人擦肩而过,行至船头,由由然抱起桨。

    月至中天,风正起。

    吹皱水面,一如万顷碎银。

    桨声柔软,划开渌波,回环往复。

    船舱里很干燥,沈厌卿慢慢躺下去,枕在龙骨上,星汉银河都在他眼前摇过。

    “慈英。”

    他听见自己说——他放松得太过了,魂魄都飘出去,只能像个看客似的听自己说话。

    “嗯?”

    撑桨的人并未回头看他,声音却温柔。

    “你身上有血腥味。”

    或是觉得这一句尚不够明了,沈厌卿抬手遮住一半的视野,从指缝里去看夜幕。

    他补充道:

    “——你杀了人。”

    第88章  “你记住,要做君子。”

    沉静夜色中, 鹿慈英低低地笑起来。

    这笑声并无被指摘的羞愧或是不安,而是清澈明亮,像个少年——他确实还勉强称得上是少年。

    “叔颐会因此而怕我么?”

    虽知道对方背对他看不见, 沈厌卿还是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不会。”

    “我没有资格怕你。”

    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也数不清,他又哪里配得上去说其他人呢?

    鹿慈英又划了两桨, 动作很快, 令船轻盈地向前冲去;

    随后就一转身, 潇洒地把桨丢进船舱,也不顾水——一甩衣袖,坐下了。

    “那就足够了。”

    他指间的红线缠得比以往还多, 竟不影响动作,只是沾湿了坠得更实了些。

    玉珠盈了水,更清更亮。

    沈厌卿也并不想去问对方手刃了何人;

    文州潜在的祸乱想要按住,就总要有人死。

    只要不是他们的人就行——若有那种意外,沈家的眼线早就报上来了。

    因此鹿慈英的剑所见的血, 多半是内贼或是惠亲王旧部的;

    又或者该说是……秦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让姜十佩一个死人背这个罪名也不大好。

    更何况,还有姚伏之前密报的事,只是还不到拿出来见光的时候……

    鹿慈英却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盘膝坐好,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该我问你了。”

    沈厌卿倚着船舷坐起,也回望他:

    “哦?”

    “六年过去,竟还有不清楚的事情么?”

    “倒是我小看了慈英你。”

    若是以前, 他定会在这里打趣一句“太子殿下”。可他现在又是朝中的人了, 不能再如此讲话。

    鹿慈英捧起桨板, 小心拂下上面缠的水草,丢回水中, 眉眼间尽是不知原因的笑意:

    “这世上,哪有金汤一般的事情呢。”

    “难不成叔颐厌倦了,不肯再答我?”

    “——也好。”

    “能让你欠我些东西,亦是不错。”

    沈厌卿摇头:

    “是我不对,有人要和我讲些镶金带玉的话,我却不领情,真真是不解风情。”

    “你问罢,我仔细听着,绝不多一句嘴。”

    鹿慈英背着水天之间的分界,月辉轻轻描着他的面庞,在他笑起时的卧蚕上点过两道亮光。

    彼时彼刻,这小舟好像真脱开了世间的一切禁锢,只漂在水上。

    天上有几缕淡云,有黑有白,交缠在星斗间;

    映在湖面,于是他们也就从云中行过。

    慈英太子的水红色披帛此时竟应了那个“水”字,浅浅蘸在船边,润湿的痕迹静悄悄向上蔓延着。

    一切都如此安静,如此宁静,如此寂静;

    叫谁也不许打破。

    唯有最为淡漠的嗓音响起时,才能融进这无垠的黛蓝色里。

    “我教称我为‘神王太子’,因此朝中才常以为我们暗藏反心。”

    “可我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人才会懂。”

    “——叔颐眼中,所谓‘神王’,应是何人呢?”

    不知为何,沈厌卿听到这个问题时,竟丝毫不觉得奇怪。

    确然如此,鹿慈英已将一切秘密都向他敞开过了,只剩下最后一件要紧的事。

    他早有猜测,但,倘若他点破……

    他能给对方自己全部的信任,但事关朝廷,事关文州,他就不得不多保守些。

    知己之情固然重于千金,可他自己的事情总该是放在那些东西后面的。

    沈厌卿沉吟,读不出鹿慈英此时的神情是否该被称作“失望”,但他终于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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