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 3、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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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浓稠如墨,长街寂寂。

    飘渺的丧乐声越来越大,凄怆的调子划破夜空,几乎将王令淑紧缩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她的思绪有些乱,下意识仰起脸,看向天空。

    浓云早已散了,圆月皎洁明亮。

    值此中秋佳节,家家合该团圆赏月,再不济也在九州共照着这一轮明月。

    可谁家偏偏今夜出殡?

    阴阳相隔,连共照一轮月亮也做不到。

    秋风萧瑟,漫天飞舞的纸钱刮过冰冷的的檐角,摩擦出令人骨冷的窸窣声。王令淑背后泛起一层寒意,她下意识要起身,却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门房连忙道:“夫人莫恼……”

    王令淑:“你去替我看看,我阿兄来了吗?”

    门房汗落如雨。

    “应……应当……”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伸出脑袋往外看,“应当是快到了。夫人万万要节哀,不可太过伤心……”

    王令淑莞尔。

    十兄来了,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心呢?

    只是乐极生悲,是免不了的。

    但九兄和她打打闹闹着一起长大,关系最要好不过,是断然见不得她过得不好的。若是等会儿见了九兄忍不住委屈,也万万要忍住,断然不能在他面前落泪。

    战场上本就死生一线,怎么能还惦记着她?

    “罢了,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门房打断:“夫人节哀,灵柩停下了,与您告别。”

    什么灵柩?

    王令淑原本活跃的思绪,在此刻彻底凝结,变得迟钝木讷。

    她想问一问门子,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目光却径直落在了门外,看清了那再熟悉不过的王氏家徽。单薄的灯光照亮家徽,背后是乌黑冰冷的棺椁,在纷飞的惨白纸钱中,无声和她对视。

    王令淑的大脑轰隆一声,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听不懂。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令淑连退三步,最终身体一软,整个人栽坐在椅靠中。

    她死死盯着棺椁,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顿时之间,王令淑心口胀涩,喉头发紧,悲恸从魂中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冲散。她顾不了使不上力的手脚,连滚带爬,踉跄奔向那尊冰冷的棺椁。

    怎么会。

    怎么会……

    王令淑狼狈跪坐在地上,仰起脖颈盯着棺椁,大张着嘴想要哭出声,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汹涌如泉水,只有一汪明月见得。

    耳畔仿佛极安静,又仿佛极嘈杂。

    王令淑听不清。

    她好像被隔绝在了空气外,看什么都是恍惚的,甚至能远远看见自己伏在地上恸哭的身影。

    是假的吧?

    对,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她被谢凛折磨疯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王令淑闭上眼睛,强行令自己振作,冷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急迫的心脏终于慢了一些,耳边模糊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才再次睁开眼。

    月亮早被乌云掩盖,哪有什么明月?

    方才果真是……

    “阿母!”

    远远一道活泼的呼唤打断了王令淑杂乱的思绪,令她原本激动的心情变得又平静了下来,她朝着门内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谢幼训被谢凛抱在怀里,半坐在他的臂弯里,正不听话地闹着要下来自己走。

    向来矜贵威严的尚书令谢大人,倒也由着。

    “岁岁。”王令淑的心神一松,感觉整个人像是终于踩在了地面上,看着灯光下玲珑可爱的玉人儿,不觉终于呼吸了一口气,“这么晚,怎么来了这里?”

    小女郎手里握着一枝丹桂。

    在暖黄的灯光下跑来,将丹桂递给她,高兴道:“来看舅舅!”

    王令淑脑后仿佛被击中。

    “阿母,舅舅呢?”

    王令淑喉咙被攥紧,发不出一个字,只有冷意从她四肢百骸汹涌而来。她僵硬地扭动脖子,缓缓看向身后,晦暗月光下,漆黑的棺椁静默矗立。

    那具冰冷的棺材里,睡着她鲜衣怒马的阿兄。

    再也不会醒来。

    她再也没有阿兄了。

    她再也没有那个,会教她挽弓骑马,会带她逃课饮酒的阿兄。再也无法像个小孩一样,乖乖坐在门口,猜测阿兄今日会给她带什么新的礼物了。

    “哥哥……”

    王令淑唤出这两个字时,后面的话都淹没在哽咽中。

    她已经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父亲,没有了伯父。

    也没有了大兄、三姐姐、七哥哥、九姐姐……短短七八年间,昔日的王氏门庭败落,血亲如剜肉般离她而去,只余下她和最年幼的十哥哥彼此支应。

    可上天残酷至此!

    残酷至此!竟连十兄都要夺走!

    空气中漂浮着丹桂的香气,晦暗的月光柔和似练,王令淑恍然记起……

    八年前的中秋。

    也是这样的丹桂,这样的月光。

    ……

    王令淑抚过冰冷的棺椁,想要对哥哥说些话。年少时,他们兄妹凑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出不完的烂主意,可此刻她张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再是十七岁的王令淑。

    说出来的,都是不知愁苦的天真话。

    如今见了亲人,张开口,脑中最先涌现的却是诉苦的话。她下意识想要告诉哥哥,阿俏这些年过得不好,总是盼着阿兄来看自己,如果不是为了亲人早就熬不下去了……

    可她怎么敢告诉哥哥这些?

    王令淑伏在棺木上,泪水汹涌,哽咽不能言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丧乐重新响起,老仆上前劝说道:“夫人,棺材既然抬起,就不能落地……非是不能体谅夫人的伤心,只是这么抬着,只怕是扛不住啊!”

    王令淑看向四周。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尤其是抬棺的众人。

    “更何况,误了及时就更不好了。”

    “将军生前驰骋疆场,辛劳一生,时时刻刻记挂着夫人。如今身死,不能让安葬一事误了他的安宁……”

    王令淑下意识松开手。

    仆人长揖到底,招呼众人继续出殡。

    凄厉的丧乐声割破夜空,惨白的纸钱扯碎月光,一行人抬着棺材渐渐远去。王令淑站在原地,目光痴痴追随着那具棺椁,忽然发了疯一般朝着自己的阿兄追去。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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