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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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说:“你把手放好,不要乱动了。”

    带着哭腔的软音,却有着藏不住的关心。

    鹤遂把手重新放在身侧,淡淡说:“没事。”

    周念莫名觉得有点不开心:“怎么就没事,你这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鹤遂眼睑微抬,倦懒的眼静静看她,却没说话。

    周念没在病床前逗留,用手指抹掉脸上和眼角的泪,然后重新回到画板的后方。

    现在没有时间来给她多愁善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念重新拿起调色板和画笔,在铁凳上坐下,将注意力集中在画板上。

    她刚要动笔时,病床上的鹤遂一脚将身上的被子踢开。

    周念看向他:“你干嘛。”

    鹤遂懒懒吐出一个字:“热。”

    周念看一眼窗外的电闪雷鸣:“可是窗外在下大雨。”

    鹤遂淡声重复:“热。”

    可能少年太过血气方刚,周念也没勉强他盖被子,何况她还没画到他身上,对接下来的画画也没什么影响。

    在接下来的画画时间里,周念不像先前一样总是和鹤遂说话,而是格外的沉默。她的眼角红润,明亮的眼底却暗藏着悲伤和茫然。

    被她画着的鹤遂,凛冽单眼皮裹着的眼格外阴邃深沉,里面似乎有着与她同样质地的痛苦,只不过他更擅长伪装和不行于色,让别人很难看透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又有着怎样的一颗心。

    一副趋于完成的画出现在周念画笔下。

    冷色调。

    要素明确:病房,剥裂的墙皮,掉锈的输液架,药水剩一半的吊瓶,病床上破碎感极强的少年,额头上缠着白纱布,脸颊挂彩,鼻梁上一个刚掉痂的月牙疤痕。少年看向窗外,眼里是窗外的暴雨天,还有被摧残得弯了腰的蓝花楹。

    周念在处理细节时,画了输液软管里回流的鲜血,是整幅画里唯一的暖色。

    不可谓不精妙,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更加强了画中人的破碎感。

    其实鹤遂现在是正常输液的状态,软管里也是透明颜色,并没有鲜血回流。只是周念画到那处时,临时起意发挥。

    旁人总叫周念天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画画上面,周念真的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小巧思。

    画到鹤遂的上半身时,周念从画板上移开视线,久久注视着鹤遂。好半晌过后,周念试探性地小声问:“你能把衣服掀起来吗。”

    鹤遂眸光微微一凝,没乱动,只是有点怀疑自己耳朵:“你说什么。掀衣服?”

    “嗯。”周念哭过没多久,鼻音还很浓重,“不用全部掀起来,掀一半就好。”

    闻言,鹤遂知道她想画什么了:“你要画我的伤口。”

    “……嗯。”

    鹤遂这才把脸转回来,深邃目光落在周念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说:“我不知道你口里的一半是多少。”

    周念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多。”

    他的眼睛随着她的手势上下滑动,然后一脸平静地说:“对你的大概,我实在是没概念。”

    周念:“……”

    算了。

    周念直接站起来,手里还端着调色板,小拇指夹着画笔,她来到鹤遂的病床前。

    掀人衣服这事多少有点让人难为情。

    “那个——”周念用一根手指,指在了鹤遂胸骨下方,“就掀到这里就好。”

    “那你掀吧。”鹤遂懒懒睨着她。

    周念一时语塞,哽了下,才声势微弱地开口:“你干嘛让我掀。我明明都给你说了掀到哪个位置。”

    鹤遂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念又说:“你在耍流氓。”

    “……”

    鹤遂:?

    他真是被周念逗乐了。

    “周念。”鹤遂嗓音倦懒地叫她名字,薄唇微微一勾,“你要掀我衣服,还说我在耍流氓,乖乖女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周念脸皮一热。

    “那我明明都给你说了呀。”她有点委屈地重复,再次指了下他胸骨下方,“我说掀到这里,你还让我自己掀,那你不是在耍流氓吗。”

    耍流氓。

    周念又强调了这三个字。

    鹤遂的眉心跳了下,漆黑的一双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念:“等下我掀,你又说没掀好,这不对那不对的。”

    周念噎住:“……”

    鹤遂懒声追问:“你自己说是不是?”

    周念嘟囔道:“我才不和一个病人计较,懒得理你。”

    说完,把手伸向他的病号服。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沿被周念纤细的手指捏住,她怕弄到鹤遂的伤口,动作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衣摆被一点一点卷上去,露出鹤遂肌块分明的腹肌线条,还有两道性感的人鱼线朝着侧下方生长得恰到好处。

    他的皮肤是真白。

    尤其在这阴暗的病房里,白得十分鲜明。

    只消一眼,就足够让周念羞得满脸通红。

    男生的腹肌。

    她还…还是第一次见。(昨晚情况危急,没细看。)

    她现在的这个行为,周念真觉得耍流氓的那个人是自己。

    周念把病号服卷到鹤遂的胸骨下方,为防止病服下滑,她只好用手指把病服朝里掖好。

    这样一来,就难免会触碰到鹤遂的肌肤。

    周念的手指在不经意间蹭到鹤遂的腹部,他的皮肤很滑很紧,还热热的。随着他的呼吸,紧实腹部一起一伏,更让周念难以避免和他产生触碰。

    周念觉得分秒难捱,掖好病服后,立马像触电般缩回手。

    她的这一举动,惹得鹤遂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很烫手?”

    “……”周念没敢看他,端着调色板转身快步回到画板的后方,将自己整张脸都挡住,让鹤遂看不见她。

    鹤遂的病服卷上去,右侧肋骨处有一块白色纱布,纱布用白胶带固定着。

    这样一来,他身上的破碎感就更强了。

    ……

    周念完成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一幅油画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画完已经算是神速,幸好用的画布是30*40的,尺寸不算大,否则肯定画不完。

    “今天真是谢谢你。”周念蹲在地上收拾着画具,“一个姿势一直保持不动,就算是躺着也很累的。”

    “没什么。”鹤遂淡淡道。

    把东西都收整好厚,周念合上画具箱,拎在手里后站起来:“那我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鹤遂的脸朝着窗外,没看她,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周念慢吞吞地往门口走,想着鹤遂说的那句话——“画完就走,别再和我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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