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攻略: 21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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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时,元夏军的军阵型突然大乱——他们埋伏在柏树林的重弩手,此刻正带着满身磷火哀嚎奔逃。

    残存的玄甲军开始自发集结。

    李明月看见那些没有护心镜的寒门士兵,用草绳将刀柄绑在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们砸碎朝廷制式盾牌,露出底层压着的族徽——生铁铸造的木槿花,在雨中泛起冷冽的光。

    "今日我们脚下。"

    李明月突然策马冲上尸堆,长枪挑飞燕军统帅的金盔,"便是新的长城!"

    他的吼声惊破天际,积雨云裂开缝隙,晨光如金箭刺穿战场。

    寒门士兵的咆哮声里,竟隐隐有《伐檀》的古调在血脉中苏醒。

    陆九龄的弩箭就是在这时穿透李明月的肩胛的。

    精钢箭镞上的倒钩带着血肉飞溅,李明月却借着冲力突入元夏军的核心。他看见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的医官,此刻,正在焚烧的柏树下展开明黄绢帛,尚未念完的圣旨被火星舔舐成灰蝶。

    最惨烈的厮杀发生在巳时三刻。

    李明月折断插在肋间的长矛,用矛尖蘸血在元夏军战鼓上画下木槿图腾。

    当幸存的三十七名寒门子弟将他围在中央时,他们破碎的铠甲上全都烙着相同的图案——有人用烧红的箭矢,在铁衣内侧刻下了族徽。

    雨停时分,李明月在堆积如山的尸骸间找到了陆九龄。

    医官的心口插着半截竹简,正是那夜埋进灶灰的密信。

    "陛下……终究算错了……"垂死者攥住他的腕甲,"秋风……从来不止……扫落叶……"

    李明月掰开陆九龄僵硬的手指,掌心里赫然是枚木槿花铁徽。

    他忽然想起那个替自己挡箭的亲卫,想起所有寒门士兵内衫上母亲绣的花——原来在楚云轩派来的密探最贴近心口的位置,也藏着同样的图腾。

    残阳如血时,陈平带来了陆九龄头颈的头颅。

    军医的衣冠里藏着与元夏军往来的密函,火漆印竟是长安宫中的并蒂莲纹样。

    "不是我们赢了。"李明月将染血的族徽抛向空中,"是这座吃人的朝堂,终于裂开了道口子。"

    当夜,青州城外三百寒门子弟歃血为盟。

    他们熔了朝廷的制式铠甲,将铁水浇铸成九百枚木槿徽记。

    李明月在祭天燔火中投进半幅焦黑的"李"字纛旗,火焰里噼啪作响的,不知是丝绸还是白骨。

    远在太极殿的楚云轩突然捏碎了手中的木兰残枝。

    他望着西方天际的血色晚霞,仿佛看见无数铁铸的木槿花在尸山血海中绽放。

    更漏声里,楚云轩对着远空举杯:"敬秋风。"

    第218章 梦求长生

    长安城阙在秋日的烟雨中泛着青黄色, 朱雀门前的凯旋台空空荡荡。

    李明月驻马高坡,玄甲军旗被细雨浸透,沉甸甸垂在旗杆上。

    青州得胜, 他亦收拢了不少寒门将士。

    木槿花图腾,缠绕于战旗之上,格外瞩目。

    如今他们凯旋而归, 长安城却是更加冷清。

    听闻三日前, 魏老将军率三百轻骑清扫南境王帐归来, 楚云轩却亲手将庆功酒泼洒在朱雀门前, 鎏金酒樽掷地时发出的清响似乎犹在耳畔。

    "侯爷,礼部的人……"

    副将陈平递上舆图,牛皮卷轴上沾着未干的血迹——这是三日前收到的冀州密报, 此刻倒成了最体面的台阶。

    李明月抬手止住话头。

    远处城楼上忽起一阵骚动, 朱漆大门缓缓推开半扇,两个小黄门抬着漆盘碎步而出。

    盘上既无犒军诏书,也无封赏金帛,只摆着个青瓷酒壶, 壶嘴缺了半块,应是那一年的旧物。

    "平阳侯接旨——"

    中贵人灵均的唱喏声像刀剑刮过青砖, "陛下口谕:青州路远, 赐酒暖身。"

    玄甲军阵中响起铁器摩擦声, 百战精锐的杀气惊飞城头宿鸟。

    李明月却低笑出声, 腕甲与剑鞘相击如鸣佩环。

    他记得天顺九年的上元夜, 还是质子的他与文山醉卧梅林, 执此壶斟了半盏残雪与他盟誓:"明月昭昭, 山高水长。"

    可惜, 过往岁月历历在目, 昔日故人却阴阳两隔。

    始作俑者,此刻正端坐高堂,冷漠无情。

    陈平忽然闷哼一声,李明月余光瞥见他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三十里外青州城头的血还没冷透,活下来的将士此刻正望着主将的背影,他们盔甲缝隙里还卡着青州的砂砾。

    "臣,谢陛下隆恩。"

    李明月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道旁枯萎的野艾。

    他单手接过酒壶的姿势仍端正妥帖礼,只是掌心旧伤被冰裂纹刺得生疼。

    仰头饮尽时,几滴酒液顺着喉结滚进锁子甲,洇湿了内衬的素绢——那绢上还绣着半阙《破阵子》,针脚是长孙特有的错金绣法。

    残酒入喉,竟品出几分青梅涩味。

    李明月瞳孔微缩,这是苏先生平日最爱的酿法,要在惊蛰当日采未熟青果,用昆山玉髓镇在冰窖整冬。

    不曾想,陛下竟然“长情”至此。

    他忽然想起那日,苏珏立在灞桥柳下说的那句:"二公子可知青梅最宜佐酒,却不宜入药?"

    城头响起暮鼓,惊散李明月袖中暗藏的灰羽信鸽。

    他转身的刹那,朱雀门轰然闭合,门环上饕餮纹咬着的铜环竟崩落一角,骨碌碌滚到军阵前。

    陈平抬脚要踢,却被李明月用剑鞘拦住。

    "取红绸来。"

    亲兵们面面相觑,只见主帅解下护腕,露出腕间深可见骨的箭伤——这是青州突围中的一箭。

    素白中衣撕作长练,李明月就着伤口渗出的血,一笔一画写得极慢。

    血书悬上旗杆时,残阳恰好穿透云层,将"圣躬安"三字映得宛如火烧。

    玄甲军拔营时,李明月最后望了一眼长安城。

    暮色中隐约有玄鹤掠过飞檐,那是钦天监驯养的瑞禽,羽翼却比半年前在宫宴上见到的那只要小上许多。

    他忽然想起昨夜军帐中展开的密报,青州大捷的折子递进通政司时,楚云轩正在鹤鸣台宴请新科进士,席间有人献上《北疆赋》,其中两句此刻嚼来字字腥甜:

    "将军骨作擎天柱,帝王心是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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