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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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得泪都出来,抬起的目中浸润了狠戾:

    “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

    李通涯却丝毫不为所动:

    “胡帅,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但我要做的,我却清楚明白,我只有一条,便是忠君。当初在费晟手底下严守城门是为了忠君,在靳则聿手底下严守城门也是忠君,我自有我的道理,并不为你胡卿言所说而动摇半分。”

    他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颇有些故意道:

    “说到底,我也是听胡帅在朝堂上‘惊人一论’说可挑拨邢昭和靳则聿的关系起的心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通涯忽然生起一种警觉:

    “我会向陛下建议,腾挪王府诸人和押送家眷的事,就不劳胡帅了,靳王妃倒是其次,我看那日胡帅似乎对邢昭之妹,颇有不忍之心,君子远庖厨,不忍看其觳觫,便让能做的人去做。”

    胡卿言看着他的眼睛。

    炭盆里寸长的银炭也暖红不了这副眼睛。

    孤臣孽子。

    其目中是极为执拗的一种坚定。

    这是真东西。

    ……

    十二月二十四京中被围的王府忽然洞开了一番天地,一行车马领着仆从从王府中迤逦而出,只是耐人寻味的是,王府的车驾,一左一右参差布着的却是兵士,除开提前让人扫雪之外,一路的铺子都关张,却没有严令沿街的百姓不许出户。王府的车马极静,窗户帘子都紧闭,窥不到一丝动静,但看滚过的车辙,里头应都是盛着份量的,虽未提前布置清道,但两旁但有百姓上前来,戒严的兵士便拔开刀剑,四周纷扬的雪,浓染了这种气氛,悄然无迹的雪花落在刀剑上,伴着这静谧的队伍,缓缓地驰向城外。

    到了程阆军营,众人是一阵欣喜,王府里算得上“主子”的都来了。

    程阆预备了一圈营帐,用栅栏围出一域。

    旷风从四面冲入营中,空气虽冷,但天阔地厚,却毫不滞涩。

    众人从禁锢在府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得到了一种短暂的安全感。

    寒风严霜,程阆亲自来迎。

    于栅口侯在她的马车外头行礼,口中告罪。

    言子邑听他告的是那一日围府没有“竭力抗争”的罪——

    马车尚未停稳,便赶忙起身。

    因是短暂的“迁移”,地方不够,被动迁出,仓促间讲究不了排场,马车里也堆满了东西。

    她缩着身子从马车里出来,青莲在外头搭了一把手。

    她是第一次“面见”这位将军,四方的脸,一眼就是老成持重的样子,见她下来,眼神丝毫不动,只口中请

    安。

    言子邑站定:

    “王爷常教训妾身,做事要像程将军带兵一样,如炉练丹、如鸡伏卵,方得一进,不知让王爷佩服之人是何等风采,奈何缘悭一面。那日在院外将军力护我等,心中尤是感激,未曾言谢,何敢怪罪将军。”

    这话脱口而出,不带半点滞愣,甚至不用怎么思考——

    自己都惊了。

    言子邑刹那间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了。

    感觉自己好像政治上有点成熟了。

    程阆也有些恍惚,低头只道“不敢”,喉间有些暗哑:

    “帐地粗陋,只张罗布置了防卫,还请王妃见谅,眼下只能如此,也不能不顾念陛下,但总算不负王爷所托……”

    他仍执着礼,正想让他不必拘礼,却见一个未穿甲胄的人匆匆过来,向程阆耳语几句。

    程阆微有迟疑,吩咐道:“我马上过去,”又看了一眼王妃,依旧拱手道:

    “属下本应探望老夫人等,只眼下紧迫之事杂多,晚些再过营来,烦请王妃代为致意。”

    言子邑忙点头。

    隔壁院里的人也正忙着自顾入帐打点,除右焉外,彼此的帐挨得不算近,言子邑从靳老夫人那里回了话出来走了好一会。

    见右焉正低头踩这一片营地覆盖的一丛丛麦冬。

    这营地一片麦冬低矮却苍翠,冬日里别有一番味道,出了木栅就稀了,一看已是极力选址。

    右焉拉着常乐,从给她预备的帐里钻出来又钻进去,脸上没有半分愁容,看得言子邑远远也挂了笑。

    程阆此时却在前营,俯身跪在一张木板车前——

    看着仍穿着破烂赭衣,膝上只胡乱包紮了一番的李通涯。

    眼中俱是泪:

    “那日府外,未能救得仲劳兄,我之过也……”

    李通涯吃力回道:

    “你身系府中安危,又有何过?”

    程阆抓着他的臂,吩咐人去煮些粥食:

    “你是如何出来的?我只知秦霈忠为了你的事也下了狱,京中诸人现在避我不及,我自保尚难,耳目又不甚灵便。”

    “是霈忠和王妃将我救了出来……将军在京中耳目不灵便,王爷想来更是!我之前被胡卿言所审,探听到一些虚实,乃要急之事,须立马禀知王爷……”说到这里吃力地抬手,朝程阆比划了一个写字的样子。

    程阆明白过来,忙向后吩咐:“笔砚伺候。”

    军中参赞递来笔墨,李通涯已无力掾笔,这里垂头下去,瘟头瘟脑地靠在那张铺满乱草的板上,再没了力气,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李指挥!仲劳兄!”

    军中参赞见老将激动,冷静道:“京里面拿不住我们把柄,如今李指挥是罪臣,又本领城门指挥使,万一给人知晓,却可做文章!”

    “那日见仲劳如此义勇,程某身为大丈夫,竟不得挺身而救,这些时日想来,真是懊悔不迭!何忍再弃之。”

    程阆安置妥李通涯,向靳老夫人请安,落日已垂至地平,营中各帐已备起火把。

    他在王妃帐外徘徊了一阵,还是命人将王妃请出来,账外说话。

    他一见王妃,便直入正题:

    “听闻是秦大人和王妃送的李指挥出城?”

    言子邑一愣,点点头。

    程阆压低声道:“李指挥现如今在某军中,虽伤势沉重,但无大碍,还请王妃放心。”

    “只一途,他原是城门指挥使一职,若有人以此滋事,故不便张扬,还请王妃自己知道便是。”

    “我明白……”

    言子邑听了两方关于李指挥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线,心中有疑,又听程将军言语中的谨慎,想了想道:

    “听将军意思,恐李指挥在军中一事生变,那可否先安置在附近小镇,也可妥善医治伤势?”

    王妃此话与参赞的意思相同,程阆深点了一下头:

    “李指挥有要策须速禀王爷,他身子太虚,先施一些粥米,晚间请人代书,明日一早便安排。”

    这一日晚间正是腊月廿四的月相,一大半的月亮如同被人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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