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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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质”做得已经“人质义尽”了。

    他说完便一拉缰绳,正准备调转马头,李兆前从后头赶来,脸上还残留着那种兴奋的神态,言子邑把马车窗支落一半。

    李兆前此刻也顾不得言子邑在旁,只乐道:“胡帅你真厉害,唬得他们立马给我们开了城门!”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前头就是南殿,你别回头了,你放心,我们的人,平时都有我们两个镇着,弹压惯了,滋事生非的事不会干,出不了什么乱子!”

    胡卿言一边听他说。

    一边看向河岸,团圆之夜,这头在行军,那头却在挂灯——

    这真是苍茫人生的一景,琉璃人间,感慨在刹那间袭来,兆前的声音在耳畔有些飘忽。

    回过神来。

    他打开酒囊,笑道:“《孙子行军》曰,辞强而进驱者,退也。”

    “孙子说了什么我就不去管了,我佩服你便是。”

    胡卿言笑着在马上一拍他臂膀,他又高兴地折了回去。

    马身与车窗平齐,并行了一会。

    马车里头传来一问:

    “你这一套可有失败过,自己也迷了?”

    胡卿言皱着眉头,理解了一会。

    脑中窜出同陛下言其与靳则聿尚且无染一事,但旋即转念,只缓缓吐出一个字:

    “有。”

    马车窗从他这个角度,是向前斜着,灯影细风,耀拂着她的一段脖颈。

    一路风尘,衣衫不簇,却不碍它的质地。

    胡卿言继续说:

    “靳则聿要娶你这事……是我在殿上提的,提的时候觉得是神来之笔,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同意,京城里他和他弟媳妇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你的事也是漫天风浪,提出来我就有些后悔,后来……我设法同你在入殿前见了一面,怎么也没想到,我同你在大殿上眉来眼去,他居然还同意了。”

    四周一顾:

    “所以那日你问我,我说这个问题要答你兴许很简单。”

    “如你所言,他兴许就是在宴席上对我一见钟情了。”

    言子邑淡淡地飘出一句。

    胡卿言咳了一声,酒洒了出来些,他移开酒囊笑出了声。

    “干什么,不行么?言三小姐让你那么‘勉为其难’,就不容许别人‘怦然心动’么?”

    他笑得天真有趣,嘴角漾着,眼睛望着前头,持这酒囊指了指前方,

    “行,大概,便是如你所说。”

    宫殿的轮廓在暗中虽不明晰,却已能显出来。

    胡卿言的声音显得沉缓:

    “多谢你,我好多了。”

    第67章 悬夜“是的。”

    胡卿言屯于南城的当夜子牌时分,南州驻军都统戴厉便命人将行辕中的沙盘重新布置,把南边废殿那一处插上了标旗,戴都统命人给他们每人捧一碗元宵,底下人便都回避了,只两个副都统、巡抚使同知府陪立在一旁,戴都统亲自拿了一把碳夹,一边拨碳,一边静静地看着沙盘。这看过无数次的南城驻地沙盘,只在一处添了新标,不知都统为何要如此看,看着红光照着戴都统沉思不语的面孔,几人都有些心焦,但又不敢明浮出来。

    那疤面副都统按捺不住,看着碗里的元宵:

    “这是把我们当皮,他自己作馅儿啊!”

    这话说得应景。

    但又是有些微词在里头。

    待冷静下来,座上也渐渐识出了胡卿言的路数。

    只觉都统作为此地经略之臣,于当时竟也未顶住!两个副都统对主帅是敬的,不以为然的念头也是不敢起的,但此刻想,再沉睿的主帅,毕竟也不是神仙。

    知府是科甲出身,望了一旁的巡抚使一眼。

    巡抚使是陛下宗亲,来之前成帝给了他六个字“调人事、莫滋事”,他是谨遵圣意,这两年把调停做到了骨子里:“指画形势,虏皆在目中矣,可见都统宿将之风。”

    这一赞来得有些突兀,倒不如不赞。

    知府微微一笑。

    他自然知道,南都各方势力层层牵络,纵横交织。胡卿言上马呈旨,若是戴都统不答应,便是公然抗命,巡抚使是陛下宗亲,现于此时自然没人追究,座山观虎斗,过后追究起来,只此一条“不尊圣命”的攻讦,便可要了身家性命。

    他虽是读书人,这两年一直同这些武人接触,书卷气里结合了些将气,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话,此时却问:

    “大人,‘虏’指何人?”

    巡抚使一愣,自知失言了。

    他是陛下宗亲,陛下庇护胡卿言,这是举朝皆知的事。

    但他也明白,他同南都众人才是“同巢之鸟”,不能因为偏袒,把整个南城拉下水。

    自靳则聿封锁北境消息伊始,各地看似不动,其实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在那里观望。京中消息一日换一日,波谲云诡。南方各州部也都瞧着北方的形势,靳则聿铁蹄从北境一路直下京城,屯于京师二十里外,等同兵谏,可北方全境可谓用得上“宁靖”二字——全瞎全盲,毫无反应,也无一城一池打“勘乱”的旗号出来,八方观望,年关已过,却还没一只出头鸟,也是匪夷所思。

    两日前接胡卿言书信。

    各人想了一阵,知府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陛下密旨自然不能不接,以“胡帅才能卓著,不应弃陛下以闲远”为由,促其再回京师,不让这个烫手的山芋留于南都。

    但被巡抚使用此举违逆圣意给否决了。

    正安静。

    却听外头有人来报。

    一封书信递了进来,来人禀报,是靳则聿差人送来的书信。

    说是兵部侍郎荀衡所书。

    戴都统看了一会。

    不言语。

    提到兵部侍郎。

    副都统不由得把脸撇过去。

    去岁八月有过一个小插曲。

    听说荀衡弃了揽月楼的尤五娘,她从京城一路往南,因在这里有本钱,欲歇在南都,又闻得她跟着荀衡之前,是戴都统所蓄,便有意一观风姿,奈何酒过了,一时把不住,稍动了手脚,被屯右都统捅到了戴都统这里。

    本以为头颅不保,没想到,都统宽厚,听后安抚了尤五娘,给她在邻镇安排了住处,听过便罢了。

    这是楚庄王“绝樱会”的胸次。

    众人都揣测,靳则聿平步青云,最容不下的,是都统。

    但他却认为这绝不是都统的胸襟。

    他叹了一口气,正过脸道:

    “头儿,我今生是您的兵,在您麾下干过,我虽知自己没那个命数,但是即便我出将入相,封王封侯,也还是您的兵。”

    这是把众人心底都想说,但又决计不敢搬上台面的话说了。

    戴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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