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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临渊问道》 30-40(第1/15页)
第31章 季铁
四选一, 这也能中的?
这跑堂的刚刚一副看灵脉的行家模样,结果连人到底有没有通灵脉都看不出,真是能装!杨心问咬咬牙, 可中了就是中了,断没有叫他们放下师兄,把叶承楣那蠢货换进去的道理。
“师兄, 里头通气吗?硌吗?”
小纸人摇了摇头。
“摇头是通气还是不通气的意思?”
纸人犹豫了一会儿, 点了点头。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 我看不明白啊。”杨心问就是再急也能分出余裕来逗人玩, “我看着着急,这就冲下去救你。”
纸人连忙扒住他的脸,双手双脚都在他脸上不断捶打, 跟蛾子样的瞎扑腾。杨心问强忍笑意, 把它从脸上拿下来,又想象了一下陈安道本人扑腾的样子,险些没憋住。
“师兄这样精神,想来是没事。”杨心问憋笑憋得语气古怪, 只能转移注意力道,“这两人运个车运的歪七八扭的, 这都钻第几个小巷了, 到底是要往哪里去?”
他正要提前跳两个房顶, 取近道跟他们, 纸人又抓住了他鬓间一根碎发, 用力地拉他。
“这又是做什么?”杨心问心下疑惑, 却还是跟着纸人拉他的方向走, 发现陈安道是要他亦步亦趋地追在阿铭身后。
阿铭推着板车一路往巷子深处走, 老厨子也是步步紧跟着他。
镇子里安安静静, 也不知是真的忌讳那人身剑鞘的传言,还是个个心里有鬼。
夜风过巷,乌云追月,潮湿的水气自山后翻来,黏在人身上,像是想在细密处抽出人那一点点生气。
青草的腥味竟能叫人联想到尸臭。
“师兄。”杨心问轻声道,“你觉得,这个镇子里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事?”
纸人飘在他身边,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
黑暗的巷子尽头悬着一盏灯笼。
一个男人提着灯笼,站在门槛上,远远看去像是个提灯游街的鬼魂,近看却像个石像,没什么生气。
只见他须发零乱,衣衫褴褛,头戴斗笠,虽然佝偻着身体但看得出身形高大,是常年做体力活的模样,脸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瞥见黝黑的肤色和那乱糟糟的胡子几乎难分彼此,这雨还没下下来,似乎就能从他身上寻到潮气和霉味。
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落魄男人。
“今个儿瘸子只要一个,但我们不放心,给他弄了俩。”阿铭停了板车,走上前说道,“你收两个,回头你我二八分。”
后面的老厨子瞪大了一边的眼:“你们二八?想吞了老子的?”
阿铭脸冷了,约莫是没想到隔那么远都被听见了,只能转身陪笑道:“你那份自然是跟我这八里分啊,都行个方便,别让掌柜的知道。”
老厨子似笑非笑,一派你我心知肚明的贼样。
阿铭暗暗咬牙,却见那落魄男人还没动作,又转身忙道:“季铁,你可别嫌两成少,为了弄这两人出来我可是背着大风险的,这但凡要查,都是往我们客栈里查,不像你们这些后面做事的,压根没人摸得到你们,是这个理不是?”
男人仍不搭话。
阿铭猛一拍板车,厉声道:“给你脸了不是!这童老爷说这富贵得人人都有,责任人人都担,才有你这份活计的,真以为少了你一个送货的就不成了?”
见吓唬的竟还是不成,阿铭又堆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红脸白脸自己一个人全唱了:“我啊,也是心疼你家那病丫头才好心分你点活,兰花这么小,生下来尽是遭罪,好容易有机会治了,你这个当爹的能不尽心尽力?好好运了这两批货,回头拿你该拿的钱,给咱闺女弄点补的,她一个人在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怕是吃不好又——”
“兰花没了。”季铁忽然出声。
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马蹄铁与戈壁的砂石相摩,粗粝沙哑,又带着些恍如惨叫的尖锐。
乌云裹着滚雷大军压境,星月黯淡,远山的树海波涛阵阵,掀起一道道俯冲而下的深色浪花。
“这……兰花她……”阿铭像是一时没能酝酿好悲戚的神情,只能干巴巴地说,“节哀顺变。”
“节什么哀?”老厨子在后头嗤笑一声,“又不是皇帝娘死了能大赦天下的,甭说你丫头死了,就是你死了,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把这活儿准时干了!”
阿铭忙附和道:“季铁,你别嫌他说的难听,他这话糙理不糙,这可是仙家要办的事,误了时辰那可是大罪过。而且你也别太难过,虽然你之前赚的都砸着治病去,剩不了多少,可等这卖卖做了,给你娶个大屁股大奶的媳妇还是容易的,到时候多少儿子丫头没有?”
杨心问冷眼瞧着那那群人,一点偷听的兴致都没有。眼瞧着雨要落下,他伸手把立在他旁边的纸人揣进了衣襟里,免得一会儿弄湿了。
“季铁!”眼瞧着这人似是当真软硬不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阿铭也有些慌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跟瘸子接洽的地方只有你知道,你这不是在闹脾气,你这是在要我们死啊!”
“就一次,季铁,这是最后一次了!等完事儿了,你就是要去地府找你女儿我都帮你,管挖管埋,可现在你不能说不干就不干,全镇人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上!”
随着一声近在咫尺的雷响,这场声势浩大的夏雨落了下来。
地面蒙了一层素白的轻纱,带着些闷热和湿润随风摇曳,渐成的水流顺着砖缝流淌,裹挟着尘埃和泥土,一路奔向远流的河道。
在那的“人身剑鞘回魂”的传说之中,有多少人被吓得留宿那家客栈,多少人在夜里听见待宰的牲畜哭嚎却以为是鬼魂作祟,约莫就跟这雨水中的尘埃那般,分明数不胜数,却让一场大雨冲得无影无踪。
“此人姓季。”杨心问吐出了一口浊气,翻身潜行到了檐下横梁上,“可是跟季家有关系?”
纸人探出了个脑袋,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转了一圈。
杨心问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只能自己臆测。
这季铁显然只是个凡人,看这窘迫的模样也不可能是养在世家的,估计是季家不知道出了多少服的远亲,平时捞不着宗亲的好,干起见不得人的差事时倒是深受仙门信任。
“就这一个就够了,季大哥,求你了,就这一个。”阿铭已经要急疯了,“你八我二成吗?我他妈都给你了成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你该死。”季铁开口道,“你们本来就该死。”
阿铭煞白着脸,两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烂泥样的融在雨水里,只有嘴唇还在吸嗡:“我不想死……”
“你们?”老厨子在原地打量着季铁的帽子,“什么你们,该死的是咱们。季铁,你不会觉得你拿钱救你闺女,自己便干净了吧?”
季铁抬头看他,斗笠上的雨水自一侧滑落。
“这二十多年,负责这事儿的人换了多少,老头我也寻思不清了,只是你和我,都还算干得久的老人,手上过去的牲畜可比这小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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