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长夏: 6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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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一路滴滴答答的,落了许多鲜血。

    李缮看向双手,他的袖子上,留有一个血手印。

    范占先赶紧问另外几个幸存的士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鸣和谢夫人……”

    那士兵哭道:“我们进了南郑,突然内城冲出士兵杀了李郡守,我们就往外逃,杜副将给辛副将引开敌人,我们看到,他们被追到峭壁,跳崖了!”

    本来谢姝应该跟着辛植逃的,但是场面混乱,不管哪儿都是危险,杜鸣没来得及把她推给辛植。

    李缮捏住眉棱,看到军医出来,他声音沙哑:“人怎么样?”

    军医:“辛副将身上伤口太多,伤到了几处要害,恐怕是……”

    李缮握住军医的手臂,他觉得,军医的手在颤抖,沉住气,道:“所有药都可以用,保住他的命。”

    军医感觉到李缮的颤抖,他忍住哽咽,道:“是,将军。”

    李缮转过身,神色平静:“冯近,黄潇,你们速领百人,随我去悬崖处看看,林叔,你整顿队伍,随时准备强攻南郑。”

    几人领命。

    “速”字一出,他穿好甲胄,亲兵已经牵来马匹,李缮翻身跨马:“驾!”

    尘埃飞扬,被甩在后面的幕僚,无人敢说话,直到李缮和百余人的身影消失,才有人又惧又惊地说:“将军大怒,如何是好?”

    “如此情况,我也尚且惊怒,又如何能要求将军不怒?”

    “造孽,这到底怎么回事?”

    “范先生,等等还得你劝劝将军。”

    范占先皱眉,道:“我尽量,诸位,先别杵着了,等等要强攻南郑,都备着吧。”

    “是啊。”

    “唉,还以为能少死些人。”

    “……”

    范占先眺望远处南郑城墙的轮廓,李缮向来这般,若暴怒不已,发出火气倒是好事,像这般这么平静……

    他有十分不祥的预感。

    却说李缮策马狂奔,找到那处悬崖,正是那日,他们几人商议过的,要翻过去,突袭南郑的悬崖。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血迹,还有那二十四名精兵的遗体,李缮挪开视线,示意冯近:“把他们尸首收殓起来,抚恤的事,你知道的。”

    冯近:“是。”

    李缮停在悬崖边缘,果真如范占先所说,是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他还能在悬崖处,看到马蹄痕迹。

    杜鸣是驾马直接冲下去的,那匹马是好马,不到万不得已,杜鸣不会舍得让它这么死。

    所以他们一起死了。

    李缮想,他不是不能接受杜鸣死,战场上,谁人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只是不能接受,杜鸣最后,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他的疏忽,就和祖父一样,死不瞑目。

    四周众人喊着:“杜副将!”

    “杜副将!谢夫人!”

    声音一层层传出去,越来越弱,根本传不到崖底,也根本看不到生机。

    他们找了多久,李缮就

    在悬崖上看了多久,直到日头西沉,冯近回来,手上拿着一样东西,递给李缮:“旁的没找到,只是找到一个带血的手帕。”

    手帕是茜色的,上面绣着精细的兰草,应当是谢姝的。

    李缮骤地回过神。

    对了,还有窈窈的姐姐,她那般喜欢的姐姐……他该如何跟窈窈交代?

    李缮攥紧拳头,道:“走。”

    他没有回去,直接带着人,到了南郑外,大军林立,写着李字的大纛,被风吹出一声又一声撕裂声,战意凛然。

    李缮大军兵临城下,南郑的外城城楼上,李敬籍的尸首被悬挂着,在风中打摆。

    李缮想起他跪在军营外的身影,如今就这么死在这里,尸首被吊着侮辱。

    可笑。

    觉得好笑,他果真哈哈大笑,双目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举起手边的剑,指着南郑城楼,冷声:“薛屏,受死。”

    薛屏一身铠甲,站在城楼上。

    他本是想活捉李缮身边最信任的人,来要挟他,机会错失了,却不可惜,

    他也跟着笑:“李贼,你以为所有人都愿意屈服于你么?错了!我能到这个位置,能杀了李敬籍,自然是城中百姓,无人肯降于你,他们是真丈夫!”

    “是李敬籍这个软蛋一意孤行,他要降于你此等小人,不怪他丢了性命!而你,不过是天业帝的一条狗,也装起威风来了,哈哈,能杀你左膀右臂,快哉!尔等宵小,还不快快投降?”

    他还想说什么,李缮自不会听,强攻南郑的策略,他们当时在军营里,商量了三条,这是下策。

    但只要能攻下来,又遑论上策下策,他只要南郑付出代价。

    李缮目光阴恻恻的,挥手。

    “杀!”

    箭矢簌簌,血色渐染天地,城墙上,桐油浇了一桶又一桶,登云梯架上城楼,被推下去,又被架起来……

    薛屏眺望远处,是数不清的李家军。

    激怒了李缮又如何呢?他想,祖母、母亲在南下时,得知他洛水战败,相继急病而去,薛家全毁了。

    谢姝也要背叛他,另嫁他人,那他宁可杀了她,还好,他亲眼看着谢姝和杜鸣跳崖,死得好啊,死得好。

    那他的人生无憾了。

    激烈战斗了两日一夜的城墙上,南郑军兵处于劣势,死的死,伤的伤,“嘭”的一声,伴随着长长的刺耳的吱——

    城门被撞开了,李家军如水涌入内城。

    薛屏拿起剑:“众将士,我先走一步!”遂自刎。

    李家军杀进城中,李缮看着抬到自己面前薛屏的尸首,他凝眸半晌,咬住牙关,沉着脸抬脚。踹飞薛屏尸体。

    尸体被踹飞了好几丈,滚落在地上,无人敢去收拾。

    李缮大步走到街上。

    南郑里外充满肃杀,家家户户藏了起来,不少门户前,还挂着白布,按照南郑的习俗,是一年内家中有人去世。

    按照军令,李家军追杀着逃入城中的残兵,尽量避开百姓。

    李缮转身走出内城,突的听到一阵喧哗,一个半大小孩被押着过来,他不是军兵,却对李缮怒目而视:“呸!李贼!去死吧!”

    被押了下去。

    李缮扯扯唇角,薛屏还真是没说错,是南郑全城人的错。

    至于南郑这些人为何恨他,他不在乎,全天下恨他的人,海了去了,但是,他竟然在这儿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真是如此可笑,可笑!

    他转过身,面色冷静,语气平缓,道:“屠城吧。”

    范占先刚过来,闻言大惊,他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他拦住要去报令的士兵,道:“将军,此举不可,三思啊!”

    李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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