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长夏: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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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缮心软得不易,天老爷,她只盼着两人愈来愈好。

    而窈窈坐在胡床上,对铜镜拆下那枚蝴蝶发簪,她动作顿了顿,忽的问郑嬷嬷:“嬷嬷从前在家中,没听闻五叔和我夫君有罅隙吧?”

    郑嬷嬷:“不曾。他二人竟有罅隙?可是五年前上党一战?”

    窈窈:“不是,要更早。”便将从郭夫人那听来的事,说了出来。

    郑嬷嬷掐指算了算:“五爷南下与萧家合作的时候,得是八、九年前了,我着实没听说。是不是那时候侯爷还未崭露头角,这事也就不了了事?”

    窈窈也怀疑有这原因。

    她与五叔素未谋面,却熟知世家子弟的作风,谢翡难逃这种作风,如果他被年少气盛的李缮,当着将士的面挑落枪戟,丢了颜面,定不可能就此罢休。

    纵然知道李缮的来时路,定多有荆棘,才会对世家厌恶至极,只是和谢家还有如此关联,窈窈还是无可

    奈何。

    郑嬷嬷也知她的顾虑,给窈窈轻按肩膀,道:“夫人,侯爷如今也不再因夫人姓谢,就冷待夫人,可见他已经过了这道心防了。过去的事,就当过去了吧。”

    窈窈点点头,她已经让郭夫人送信南下,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再修书一封,跟着南下。

    至于新竹前面提过的,请李缮出马让谢姝北上,窈窈有一瞬的心动,但现在,她没打算这么做。

    谢翡和李缮有过节,李缮可以不迁怒她,却未必不会迁怒她的家人,她何须多此一举。

    …

    窈窈的信件到了上党驿站,又被小吏送到李缮这儿。

    李缮正在和范占先看那冀州、幽州的领地,按变化更改谋划,萧西曹死了,他们速度要更快。

    乍然看到信件,以及信上那漂亮的字体,范占先躬身退出屋内,留李缮一个人看。

    而李缮将信拿在手里,摸着信封封口,许久,没有打开,就把辛植叫进来。

    辛植:“将军可是检查好了?”

    李缮没有回答,把信递给他:“发出去吧。”

    …

    ……

    也是这一日,冀州、幽州彻底大乱。

    先是十几日前,范阳卢氏不敌“好胜军”,坞堡大开,与首领高颛共治范阳,幽州司徒家还想靠卢氏制衡,得到这个结果,震怒,举兵包围范阳。

    冀州陈家也借这个机会,要讨伐高颛,领兵进入幽州地界,双方一触即发之际,高颛请卢氏牵线,率兵投靠了幽州。

    有卢氏担保,司徒家欣然接受,收编了高颛在内的二千余青年,打算让高颛带着这些人,去打冀州陈家。

    只是,还没等司徒家坐享渔翁之利,高颛和卢氏阵前叛变,又成了陈家的先锋军队,反过来领冀州军深入幽州腹地。

    司徒家也因疏忽,接连失去两座城池,卢氏子弟有能干者,跟着高颛啃下了一座幽州城池,算是报复了司徒家前面的见死不救。

    消息传到洛阳,朝中大吵,司徒家和陈家在朝中的人相互攻讦,甚至到丢鞋子的程度。

    谢兆之忙得不可开交,日日不见人影。

    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到的,还有并州的两封信,一封是窈窈的,信中讲了李缮忙碌,未必能在月内送她回洛阳,她十分思念母亲姐姐,盼能相聚。

    另一封则是上党郡郡守夫人郭氏,谨以友人的名义,请卢夫人、谢姝北上观光。

    旁人或许不清楚,卢夫人是明白窈窈的性子的,她但凡能说出“十分思念”,说明并州有事。

    卢夫人心惊胆战,一夜没睡好,好歹排除李缮软禁窈窈等可怕的猜想,但也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日,她以自己病了为由,着人去薛家请谢姝回娘家,所有人都不曾察觉异样,谢姝挺着三个月大的肚子,回到谢家。

    母女二人将窈窈的书信展开,谢姝踱步,心中惊恐:“莫不是那李缮欺负得窈窈不见天日?”

    卢夫人:“不太应该,如果窈窈真是左右为难,这封信,也不容易发出来。”

    谢姝松口气,她自是怕窈窈受委屈,不过卢夫人说得也对,能发信,就没到最坏的时候,看来是别的缘故。

    她疑惑喃喃:“按说,我有孕的消息也发给她了,应当是收到信后才发的这封,郭夫人怎么也要我北上。”

    卢夫人:“许是还没收到呢。不然,你就别北上了,你现在有孕,就算想,薛家也不会答应。”

    “大抵窈窈是思念得紧,这一月月往后拖,真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自去瞧瞧她,也好安心。”

    谢姝反复看着窈窈的字眼,琢磨着,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李缮要反!

    如今朝中都被冀州幽州的战事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有一心讨好洛阳的李望,还真没人怀疑到这上面去。

    要不是窈窈的信,谢姝也不信,她赶紧正正神色,压下心口震惊。

    待回到薛家,谢姝伺候完婆母回到居中,薛屏已经归来,他身上带着酒气,笑眯眯走来:“听说你回娘家了,我怕你又一去不回,正要找一匹马追你去呢!”

    谢姝扯着嘴角笑了下,面色恢复冷淡,越过薛屏,却被薛屏拦住。

    哄了这么久,薛屏也难掩疲惫:“那日就是吃醉酒,我都把那婢子打发走了,天下无人说我有错,你凭什么一直对我冷脸?谢姝,我自认我没有对不住你!”

    谢姝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她看着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满意的夫婿,感到一股冲天怒火。

    既然薛屏连维系表面和平都不肯,谢姝也懒得装了。

    她道:“我求你赶走莺儿了么?我说的是,你想要,你就留用了罢!我在乎的从不是一个莺儿,是你从来不肯正视你自己的错。”

    薛屏遭酒气一激,面红耳赤:“好好好,说到底还是我错了,你恨我是我管不住我自己,可你让我改错的机会一次不给!”

    他指着谢姝:“让你的婢子今日服侍我!”

    谢姝忍住眼眶的泪水,她看着薛屏拂袖离去,叫住自己贴身的两个陪嫁女婢,道:“你们不必去伺候他,脏得很。”

    她怒气冲冲地越过门槛,被绊了一下,竟然直直摔倒了,引得周围女婢惊惶:“夫人!”

    本能让她护了下肚子,肚子有一点疼,还没见血,她惊疑不定,怔怔坐在椅上,等着女婢去请郎中。

    而屋中闹出这么大动静,薛屏也假做聋子似的,不管不顾。

    谢姝呆呆坐着,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本书,自打她和薛屏闹开,她就没怎么看过书籍,因总是心烦气躁,翻的是一本易读的野史,讲的是前朝轶事。

    此时,翻开的那一页上,明晃晃写着八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谢姝缓缓道。

    她撇开婢女扶着她的手,走到了外面,屋外几阶白玉台阶,如果滚下去,现在胎象受惊不稳,这孩子,必定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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