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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我们走向康庄大道[九零]》 120-130(第13/30页)
更高层级的政|府统一规划统一施工,不然这边有钱修,那边没钱修不成,或者这边修建了20年标准的防洪大堤,而那边修建了100年标准的防洪大堤,洪水可不管你是哪边的人,冲下来时,哪边坝低哪边遭灾。
于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从50年代开始,两边村民开始自发修建挑水丁坝。这种丁坝有长有短,从堤岸开始斜插|进河道里,可以把洪水挑到对岸,由此保护己方河漫滩上的庄稼。要知道,丹江两岸大山连绵,可种植的土地少之又少,唯有肥沃的河漫滩是天然的种植区域。即使每次洪水期间,所种庄稼会毁于一旦,大家也每年勤勤恳恳种。毕竟洪水不是年年来,只要能抢在非洪水期间种成一季,那也是收成。
尤其60、70、80年代,这里的人还靠天吃饭,所以建造丁坝,保护我方河漫滩,成了天大的事。又因为一切希望寄托于丁坝,所以丁坝越建越多,越建越长,双方的冲突也越来越激烈。
按理说两岸虽然属于不同省,但地缘近,在同一片天地,同一片山水中,甚至连语言都一样。两岸通婚多,且结成亲戚,关系不应该这么紧张,可这事事关吃饭问题,庄稼地不被淹,就有口粮吃,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姜崖听了本地人说了半天才知道,但凡丹江发洪水,双方损失都会非常惨重,然后把怨恨的目光投向对方,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方修的丁坝导致。
1973年6月,竹坑乡人上千人气势汹汹冲过去要求对面的白浪镇炸毁自己的丁坝,他们拿着各种农具,铁锹、锄头、镰刀,高高举起,目眦狰容。对面的白浪镇人当然不是好惹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全手拿家伙,势必要与竹坑乡的人斗个你死我活。
确实在冲突中有人员伤亡。这加剧了双方之间的仇恨,任凭哪层领导下来调节都无济于事。两岸村民还制定了严格的规矩:不许过河。谁要赶偷偷过河,立马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不说,还会被赶出村子。
后来冲突不仅仅是拿农具打架这么简单。丹江东岸的人会半夜跑到西岸把对方的丁坝炸掉,丹江西岸的人则会在他方河漫滩上埋地雷埋炸药……
现在听起来这些事儿简直匪夷所思,可确实是丹江两岸人民争夺那点稀有的河漫滩种庄稼,迫不得已采取的举措。姜崖听后大为震撼。
葛兴国说75年冬天的时候双方甚至各自岸上设立哨兵,架起枪炮,准备炮轰对岸。这件事直接惊动了中央,最后在两省水利部和农业部的调停下坚定了七六协议,双方各自暂时搁置矛盾,t拆除了部分丁坝。
然而1983年的一场洪水再次冲毁庄稼后,双方立马再次修建丁坝,到了93年,这段三公里多长的丹江两岸修建了20多处丁坝,洪水在这里绕来绕去直接绕晕了路,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岸房子冲毁的更多了。
前年也就是95年的时候,水利部批准了丹江两岸水利纠纷河段防洪工程规划。按照九五规划,在这段有纠纷的3.5公里河段内,所有挑水丁坝将会被拆除,还会对河道进行清理疏浚,并按20年一遇的防洪标准,统一修建、加高加固两岸堤防。
这本是长达五十年纠纷的最终章,然而因为这项工程会侵占部分河漫滩,让大家伙少种庄稼,结果当年就被迫停了工,一停停到现在。
要实现姜崖的设想,一方面需要将堵塞的淤泥清理掉,另一方面还要将丁坝拆毁,在临河一面修建吊脚楼……
两岸村民把河漫滩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姜崖的举措每一步都在踩雷,而且踩的是大雷。
梁有仙听得直摇头,“不行不行。姜崖,你在竹坑乡干得差不多肯定是要往县城里当大官的,可千万别招惹河里的事。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啊。”
宋香巧也劝他不要轻举妄动。
金竹村在山腰,祖祖辈辈就靠着山窝窝里那点地刨食吃,老天爷让吃饱饭就吃饱饭,老天爷让饿肚子就只能饿肚子。码头村和对面的白浪镇靠的可是河漫滩里大块肥沃的土地,金竹村人又羡慕又不羡慕。羡慕的是人家好歹能种大片庄家,吃得饱穿得暖,不羡慕的是为了这点吃食,他们需要拿起农具武装自己,为了保护丁坝闹出人命也不停休。
现在金竹村很多人不用靠种地就能过上好日子,码头村人还要护着自己在河漫滩的地才能吃饱饭,宋香巧只能说,各凭本事挣钱,其他的她也管不了。
姜崖说的天大的事,确实是天大的事,他们两个人帮不上任何忙。
一时间,姜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了这件事,这几天他跑去县里水利局,交流一番后,对方直摇头,说这件事天皇老子来了都不敢招惹。他们水利局根据上层领导指示,派了挖掘机,派了建筑队,刚动了一点河漫滩的地,就被当地村民拦住,死活不让他们再搞下去。
水利局的人说得很直接,那里的人民风彪悍,讲道理不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能受一点损失,哪怕未来这件事利好千秋万代,当下他们就是不同意。你想比他们还强势,强行开工?这些人直接老老少少躺到挖掘机下……
九六规划可是国家水利部协调双方定的方案,他们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说还能谁来协调?就凭你?
姜崖沉默了,一脸无奈地从县水利局走出来。
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又跑去市水利局。市水利局的人说得更为难听:问题不在他们水利局,问题在本地“恶霸”。恶霸不除,这事别想做成。
姜崖怀着一腔希望跑前跑后,最后还是落得个毫无办法。
他知道跟宋香巧和梁有仙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劝他别折腾,可是……
可是或许是病急乱投医,才抓着他们两个谈这件事。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能解决,现在好了,他发现自己不是“无敌”的了。
也正常。他安慰自己。
梁有仙到底活得时间长,叹气道:“这件事嘛,关键还是两个村太穷了。”
若不是穷,若不是眼巴巴盯着河漫滩能钟点粮食,谁会愿意冒险在这种地方刨食吃?
再加上两个村为这件事闹了快五十年,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死伤十几人,这仇,这恨,可不是谁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解决的。
宋香巧道:“不过现在码头村,马上要变大样了,以后就不用指望河漫滩种地……”
梁有仙哼了一声,“这问题就更大了。你想啊,本来两个村都穷,现在其中一个村,政|府投钱要搞开发,另一个村还在坑底仰着头靠天吃饭,他们心里不就更不平衡了。”
两人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姜崖别轻举妄动,在码头村能办多少事就办多少事,千万别把可能让自己前途毁于一旦的破事揽身上-
就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丹江汛期提前到来。 4月5日是个星期六,本该在清明下的连绵细雨像是发疯了一样变成了雨柱,狠狠砸在这片已经不堪忍受的洪灾泛滥区。
整个天被撕破了半边,汹涌的水倒灌下来,填满了枯竭了两年的河道,水浪在20多座丁坝之间激荡撞击,越发难以往下游排出。河漫滩上辛苦种下的庄稼,长势那么好,现在也被浑浊的河水淹没。
所有人都求着老天爷可怜,赶紧把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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