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匪: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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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道:“我的确存了几分私心,但绝不只有私心。”

    他徐徐然道:“武将洪铮早年间曾大败过鞑靼,鞑靼人总归有些憷他,殿下若能将他从金陵城调至东都支援,我想大宁或许是有胜算的。”

    豫王不说话。

    于是沈琅只能叫金凤儿呈上东都舆图,托着给上首的豫王看:“鞑靼若要攻,必然从西部、西北部进来,而东都此处多山脉,薛鸷他们是有优势的,如若此处失防,就退到中部登封县,到了天武寨,至少耗也能耗死部分异族。”

    “倘或他守不住……殿下也可密信急召洪将军退回金陵,没什么损失。”

    豫王终于开口:“楫舟,战场上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天武寨那些土寇再怎样,也是乌合之众,若放到真正的沙场上,根本不堪一击,只怕连一个时辰也顶不住。”

    沈琅坚持道:“即便如此,至少他们也能削弱部分鞑靼兵力。倘若鞑靼长驱直入,途中连个挡道的兵士也没有,等他们到了南边,恐怕更是士气大振,我只怕他们到时‘一鼓作气’,将新都围了,要来个瓮中捉鳖。”

    “殿下,何不赌一把呢?倘或殿下天命所归,果真有那扭转乾坤的气运,又何苦窝在新都夹缝求生?”

    他说了这样多,可上首的豫王却只是盯着那张东都舆图,不置可否。

    沈琅心里虽如火烧似的,可面上却仍是镇静的,不敢轻易露怯。

    他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绝不像是万全之策,若是仔细想来,甚至显得有几分牵强。

    可他没办法了。最后一条活路,他必须替薛鸷争来。

    豫王缓声道:“你说了这么多,细想起来,胜算其实还是渺茫。”

    沈琅争辩:“自古沙场上便没有定数,逐鹿宫阙,也是瞬息易势……”

    “好啦。”他忽然盯着沈琅笑,“本王也累了一天了,先叫他们预备饭食,填一填肚子吧。”

    他这是听得不耐烦了的意思,沈琅只好从善如流地收了声。

    豫王不紧不慢地留他在府上吃了晚饭,府上三餐总是春盛按酒,一席三十六碗菜肴。沈琅陪着笑脸同他吃酒,可豫王却只是说些闲话家常,决口不提方才沈琅所提议的事。

    直到用完饭后茶水,他才忽然问沈琅:“楫舟,本王若不允,你当如何?”

    “你要和本王一道走,还是陪他一道留在这里送死呢?”

    沈琅没有立即答复,但豫王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也是个痴人。”

    “楫舟,为这点虚无缥缈的情爱,断送掉今后的前程,甚至是命,你也觉得值当么?”

    “殿下……楫舟本就没什么‘前程’可言,若逃去金陵,也不过再苟活几十年,”沈琅直白道,“殿下其实也是一样的,蜗居在金陵新都,就是将那些人全都斗败了又怎样?登上龙位,也不过做个自欺欺人的皇帝。”

    “即便在史书上留下一页,也不过供后人耻笑,有什么意思?”

    他这样胆大胡言,豫王反而笑了。

    “无论殿下最后怎样选,楫舟都会留在这里。”

    豫王终于道:“好。”

    沈琅看向他。

    “本王会给洪将军写一封密信,至于他究竟肯不肯为本王卖命,这也说不准。”豫王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完他又叫来长史:“去书房将本王私章拿来。”

    “楫舟,你来替本王措词。”

    第67章

    沈琅回到抱月楼时, 天已经黑透。

    大约是思虑过重,在听见金凤儿闭上大门的动静之后,沈琅忽然感觉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去, 几乎要连木辇也坐不住。

    邵妈妈听见声响, 急忙便跑出来迎他, 等进了楼, 她才低声同沈琅说道:“你一走, 那个薛鸷就抱着院里那条狗也出了门, 到了这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沈琅的手指在木制扶手上缓缓收紧。

    借着灯烛的光亮, 邵妈妈终于发现沈琅的脸色似乎有几分不寻常,她立即用手背碰了碰他前额,果然极烫。

    “这又是怎么弄的?”她抬头问后头的金凤儿, “好好的, 出门一趟回来,哥儿身上怎么又热起来了?”

    沈琅轻轻一扯邵妈妈的袖摆:“妈, 没事。”

    “昨夜就有些不舒服了。”

    邵妈妈忙高声叫来画烟, 让他去找找楼里还有没有退热的草药, 若有就先煎一剂来。

    说罢她又从衣襟内摸出了一封信笺, 交到沈琅手里来, 她低着声音:“方才你不在, 有人来咱们这儿递消息呢。”

    沈琅拆开那封信笺看了眼, 因为身上发热,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又沉又烫, 信上只潦草两句:龙驭上宾于跸路,今秘而不宣。

    他把那信笺折好,让金凤儿将其丢进炭盆中烧毁。

    沈琅去找豫王之前, 其实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豫王对他的提议完全不为所动的准备,可他大约赌对了,运气也足够好。

    豫王收到这则消息,只会比他更早,他如今已是既定的摄政王,到了南边新都,他手上可调动的便不止西卫所那一支兵力。

    这位皇帝死得实在也很凑巧,假如沈琅是豫王,也必然会选择赌一把。

    “药先不要煎了,”沈琅吩咐金凤儿,“你和画烟先去备好马车。”

    说着他又看向邵妈妈:“妈,你去收拾些细软干粮,备足三四天的份量便好。”

    邵妈妈皱起眉:“眼下都这样晚了,城门那边也敲了闭门鼓,再是要紧事,至少也等喝了药,天亮再走吧。”

    “我向殿下求了符牌,他也差人同门丞那里打过招呼了,”沈琅沉声,“……越早到越好,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离开前,沈琅回了一趟卧房。

    房内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只是几案上多了一页宣纸,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保重。

    重字还少了一横。

    底下还有些涂黑的墨迹,沈琅猜想大约是他还想写些什么,可刚开了个头,便又全数涂去了。

    他很仔细地将那张宣纸折好,收进了衣襟里去。

    二更天时,从抱月楼启行的一列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城门一侧的小门出了城。

    因走得着急,一路上沈琅身上时好时坏,停下休整时,邵妈妈给他煎了两副退热的药,却也不怎么见效。

    粮草一事,沈琅想着天武寨里应该暂时不会太缺,豫王那里也会帮着筹备,因此只沿路购入了一批营帐和止血伤药。

    止血伤药倒还好办,营帐、甲胄一类的辎重并不在市面上随意流通,好在沈琅手里有豫王的符牌,又有府衙临时批下来的文书,因此在采办一事上倒没有太受阻。

    路过一家工坊时,沈琅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一套步人甲,这原是城中一位富商订下的,可谁知离约定的日子过了三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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