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匪: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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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被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新雪,显得很干净。

    他没接仇二的话茬,而是轻声说:“你叫他把金凤儿放出去吧……”

    旁边的金凤儿听见了,立即道:“我不要。哥儿我不要。”

    仇二盯着沈琅那张脸,他发觉这个人似乎真的变得憔悴了,乌发失去了从前的光泽,他以为像他这样漂亮的人永远也不会变得狼狈。

    可他看上去真的显得灰暗了,就像快要凋落、快要死了一样。

    “你病了吗?”他问沈琅。

    沈琅摇摇头。

    “我去和大哥说,让他放你出来。”仇二道,“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沈琅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我是怕大哥伤心,你别自作多情。”

    仇二顿了顿,又道:“或者你听我的,你不是很有文采么,随便写点什么东西,我拿去送给他,我大哥那个人很心软的……”

    “没必要。”沈琅说。

    “怎么没必要了?”仇二急了,“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我死了,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做个健全人,没什么不好的。”

    仇二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个李崧,真是你杀的?”

    仇二原以为这个人只有漂亮,就像孱弱的一把菟丝花,可当他听说李崧是他杀死的时候,他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一种异样的、诡异莫名的情愫飘浮了起来。

    沈琅笑了笑,然后轻描淡写地:“他该死。”

    “你唯一让我高看你一眼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若我是你,我就算手脚都坏了也要亲手杀了他。”

    “是么,”沈琅懒懒地,“那么多谢你抬举我。”

    仇二皱起眉,啧了一声:“……你这张嘴。”

    沈琅转而叫金凤儿把那扇窗户关上了,然后他就听见了仇二在外边跺脚咒骂的声音。

    *

    几日后。

    邵妈妈来送饭,也不知她在外边和那几个土寇低声说了什么,片刻后,那些土寇便打开门锁,将她给放了进来。

    她一手提着用麻布盖着的竹筐,另一手提着漆红食盒,看见沈琅,她的眼眶一下就红湿了。

    “哥儿……”

    “妈,”沈琅轻声说,“没事。”

    她把食盒递给金凤儿,又将蒙在竹筐上的麻布扯开,里头是一筐子木炭:“天渐冷了,我怕你们两个在这里受冻,分东西的时候,我就偷偷藏下了这些,不是什么好的,哥儿先将就着用。”

    说完她走到沈琅跟前,蹲下来抓住了他的手,默了一会儿才道:“都瘦成这样了……怎么办呢?”

    “我去求过薛鸷,他不睬我。”邵妈妈失落地说,“二爷、三爷也都劝过他,他也不理,我也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必去求他,”沈琅道,“他心里正恨我,谁说也没有用。”

    邵妈妈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琅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异样。

    “就是昨日,”邵妈妈说,“有个女人……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被几个土寇带进寨里,她说自个是自愿上来的,铁了心要嫁与薛大爷做夫人。”

    金凤儿看了眼沈琅,立即便道:“大爷肯定没同意。”

    邵妈妈抹了把眼泪,道:“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我亲眼见他点了头,当场连好日子都定下了。只是苦了我的哥儿,白跟了他一场……”

    沈琅还没说话,金凤儿倒先恼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呢?”

    沈琅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嘴里有些发干、发苦,然后他忽然笑了笑,说:“也应该的。”

    金凤儿却很替他鸣不平:“这怎么就应该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分明就是个王八蛋!他配不上我们哥儿!”

    沈琅拍拍他的袖子,安抚道:“别吵,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他又看向邵妈妈:“妈,他们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十月十二。”

    “好。”

    沈琅想了想,然后小声说:“你和他说,我总躺着,身上生了烂疮,求他放我出去走走。”

    顿了顿,他又递给邵妈妈一个翠玉耳坠:“若他不肯,你把这个耳坠拿给他,你就说,我已经存了死志,白日里也魇梦不醒,你来看我,看见我手里只死死抓着这个。”

    “懂么?”

    邵妈妈闻言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低声问:“若他死也不肯呢?”

    沈琅沉默良久,才终于道:“他当时没要了我的命,说明心里多少还存了丁点情意……若什么话都没有用,那也没什么必要再去找他了。”

    *

    那个女人是自己穿着嫁衣走上山来的。

    薛鸷当时人还在校场上,一开始他先是听见有好几个人此起彼伏地喊他“大爷”,又说“有好事”,于是他便转过身去看。

    他看见一群穿的灰扑扑的土寇簇拥着这个女人走过来,中间那抹鲜红的颜色显得分外扎眼。

    不知怎么,他眼前忽然就闪过了沈琅的身影,那个人也有一身这样艳的衣服,朱红色。

    薛鸷曾经很喜欢看他穿那一件衣裳,那颜色衬得他眉目灼艳,也暗暗衬合了他的私心……好像那个人真的已经嫁给他了,身心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直到那抹红色走到近前,薛鸷还在怔愣。

    模糊的红色消失了,他脑海中只剩下沈琅那双冷冰冰的眼,刺得他的心冷浸浸的,有种发潮的寒。

    这些日子他细想过无数回,却总也找不到沈琅爱他的证据,好像从来都是他涎皮赖脸地去亲近,他隐忍、他让步、他妥协。

    可是凭什么呢?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又不是只有他沈琅一个人金贵,凭什么他没错也要认?他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却连句求饶认错的话也没有。

    “大当家,你在听吗?”

    薛鸷终于回过神:“嗯,你叫付悠悠。”

    “那你呢?叫什么名?”

    “薛鸷,”他下意识脱口,“‘鸷鸟之不群兮’那个鸷……”

    那女人笑了笑:“我没念过书,不知道你说的这个。”

    “是猛禽的意思。”

    “老鹰么?”女人又笑,“这倒很称你。”

    两人你来我往地又聊了几句话。

    这女子说自己今年二十有一,先前并未婚嫁。她样貌周正,并未匀脸擦粉,小麦肤色,两边脸颊上有一圈健康的红晕。

    “薛大爷,”她柔声说,“那日在焰刀山,你救了我和我阿爹,还记得吗?他身子有病,本就活不了几日了,被劫上山后,他们还逼他做脏活苦活,我一直想带他跑,可是没机会。”

    “那日你带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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