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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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态度倒衬托得他的怒火愈发可笑,愈发癫狂!

    “一派胡言!”

    男人恼羞成怒,剑眉紧拧,黑眸中闪着火光。盛怒之下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几乎是摔门而去。

    辛宜看着地上的碎瓷与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猛然酸了眼眶,而后唇角牵出一阵讽笑。

    她年少时,为何会喜欢这样的人?

    ……

    出了正房,男人的脸色阴沉的近乎可怕,一身黑衣更衬得他气质冷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风雨连廊中,男人的步伐越来越快,玄黑的衣袂在风中摇曳。

    随着刺耳的冷刃摩擦声,男人忽地拔出凝钧剑。几息之间,一棵樱桃树拦腰折断。

    他冷冷看着那满树的绿叶,薄唇紧抿,又接连使出几道剑锋,将那樱桃树的残枝尽数砍断。

    这么多年来,他季桓何曾在一个女人面前这般失态!

    邺城撤离那晚,他本已决定放过辛宜,任她自生自灭。宋雍与辛违大势已去,她一个女人也翻不出来什么浪花来。

    何况,依照她的性子,合该早早逃命去了。

    就连街头巷尾的流民小贩都知道逃命,辛宜这般精明,又岂能蠢笨等死。

    她不该如此的,不过一把区区破琴,还有何值得她图谋算计的?

    冷剑执在手中,男人面色阴翳一步一步得继续往前走着。

    假山亭台在他身后匆匆掠过,直到看清一抹蓝色身影,男人才顿住脚步,冷眸看去。

    “行初阿兄!”崔苓看见男季桓,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欢喜,提着裙摆缓缓靠近,完全没注意到季桓手中的凝钧剑。

    “行初阿兄你不认识了我了吗?幼时我常去阿姊的怡安院,想来行初阿兄也是见过我的。”

    眼前女子一幅自来熟的模样,令季桓眉心紧皱。

    随着她的靠近,若有若无的硝粉味便愈发明显。

    见季桓似乎没想起来,崔苓急忙补充道:

    “行初阿兄,阿姊今早被吓得太狠,现在还在恍惚,您看如何作好?”

    “是你撒了硝粉。”男人语气凉薄,面色实在难看至极。

    没有等来回复,反而被莫名其妙的质问她是否洒了硝粉,崔苓又靠近一步,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阿苓这是迫不得已。谁曾想过阿兄你的府上竟然大白天的见了鬼。”

    “阿苓自幼身子弱,家中怕阿苓遭遇鬼邪,这才让阿苓平日里将硝粉带身上——”

    崔苓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痛,垂眸间惊讶地发现心冰冷的白刃就那么穿过了她……

    “行初阿兄——”崔苓几乎用上了气音,指节覆上心口,顿时染上了大片鲜血。

    男人旋即收回剑,面不改色的越过她。

    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尖,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滴落到青石地板上,蜿蜒出一条诡异的痕迹。

    可他恨不能这般杀了辛氏。他想辛氏死,却又害怕她死。她若真死了,那他又会被迫梦魇,永远陷入辛氏的诅咒之中。

    硝粉能腐蚀皮肤,若是吸入过多还会有性命之忧。是以官府大都不允私人擅用硝粉。

    今日他听说辛氏沾了一身硝粉,还险些以为辛氏又要寻死觅活。

    不曾想,竟是这崔氏女做的。

    敢在他府上用禁药,还妄想伤他的人。那她便没有理由继续活着。

    纵然他再

    恨辛氏,辛氏也是他的人,辛氏对他还说还有大用,暂且还不能让辛氏死。

    季桓在心中默默宽慰自己。

    杀了一个崔氏旁支女,崔氏也不敢对他过多置喙,反而还会同他一起,斥责这崔氏女有辱门楣。

    ……

    吴县城南米花巷。

    萧瑟的寒风穿过破旧的窗棂,经过铰链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噪声。

    若细细辨别,还能发觉呼呼寒风与咯吱的木头声中,尚加夹杂着男人阵阵的咳喘声。

    韦允安坐在窗前,也不去理会灌进颈下的冷风。缭乱的发丝飘荡在脸庞处,苍白的指节紧紧提着毫笔,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黑墨顺着毫尖坠落,在泛黄的宣纸上浸染出大片斑驳。

    门忽地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隐隐的期望与高度的警惕使他旋即回神,抬眸定定地看向门外。

    他被关此处已有三月。

    上月十七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绾绾……

    此后,除了三餐送饭,惯例诊脉的大夫,便再也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希望落空似的,他淡淡收回视线,看向被墨渲然的宣纸,一股郁气直抵心头,终是沉重地闭上眼眸。

    他再也写不出他所向往的文章了……

    他再也见不到阿澈和绾绾了……

    如今他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被囚于这方寸之间,给不了绾绾和阿澈安宁和平静,也护不住她们。

    脚步声渐进,门终于从门外被人打开。

    郗和看到双目空洞无神呆坐在窗前的男人,不由得心下猛然一抽。

    不过短短几月不见,韦允安几乎生了一半的白发!他身形瘦得近乎可怕,一身灰袍好似被骨头撑起来的。再看他面容,脸侧凹陷,胡渣青黑,发丝凌乱……

    俨然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恰恰同不久前的辛宜如出一辙。

    想起上一次在沣鸣寺见到他们一家三口,尚且幸福美满,其乐融融,到了现在,只剩的满目凄凉,令人唏嘘。

    想到这一切都是季桓带给他们的苦难,郗和就觉得心下生出一丝隐隐的愧疚之感。

    季桓虽未禁止他来这儿,到底一言一行都是在人的监视一下。为了不给辛宜和韦允安带来额外的麻烦,他还是得谨慎行之。

    “郗大夫?”男主诧异的看向他,转瞬苦笑了一声。

    此处皆有侍卫看守,没有那位令君大人的准许,其他人是进不得的。

    “绾绾与郗大夫是旧识?”这些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历经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每回被钻心刺骨的痛疼醒时,他都会想起绾绾。去想绾绾那段时日来的彷徨不安与心绪不宁。

    直到他想起,那日在沣鸣寺,绾绾哭得很伤心,问他能否离开吴县,而那时郗和就在绾绾身旁。

    郗和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并示意他伸出右手,替他把脉。

    “那郗大夫可知,绾绾……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之前曾隐隐猜到绾绾与季桓的关系,只是他不知绾绾到底经历了何等非人的磨难,才使得他初见绾绾时,她总是双目空洞,生无可恋的模样。

    郗和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将个中缘由道与他。

    男人听罢,骨节明显的双手紧紧攥起,良久,却又无力的松开,漆黑的眸底渐渐浮上一层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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