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跑路了吗: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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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

    裴昭失笑:“你个淘气鬼。”

    茱萸酱味道十分辛辣,而那橘络又苦得不行。[鱼骨]鱼肉质晶莹绵密,做鱼脍正是要尝舌尖那一点儿鲜甜滑嫩。若是蘸了这特制的酱料,一口下去,想必滋味刺激销魂得很。

    宁离哼 道:“我都答应他重修了,他吃一口鱼片又怎么了,反正也就吃了那一口。”

    ……怕也正是为了小弟子消气,吃的那一口。

    否则厉观澜何等境界,岂会连茱萸酱与橘络都辨不出来?

    裴昭莞尔道:“所以他替你压了修为?”

    宁离点头:“是呀!我先回沙州见了阿耶,又走水路来了建邺。”

    而这小郎君一路游山玩水,浑然不在意朝廷的旨意,就那么拖拖沓沓一路游赏,将将好便在冬至那日,到了滁水畔的河滩上。

    裴昭凝声:“但你压了修为,不怕出现些意外状况么?”

    “有什么意外的?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打劫宁王府的车队罢!”眼见裴昭神情不赞同,连忙道,“忘啦,我来之前先给自己画了三道剑符。”。

    宁离说得轻快,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离开夔州后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只因为他心中还存了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

    于是那轻快也散了去。

    宁离低声道:“所以孙先生给出的两个方子,你要选哪一个?”

    竹林小筑中,医者的问话犹在耳边。

    是要将余毒都拔出,还是要与常人无碍,还是要继续习武?

    裴昭问代价是什么。

    孙妙应给出了两个药方。

    一个方子保守,能解干净黄泉竭的毒,但却管不了镜照幽明的反噬,解毒之后,仍要受这阴诡奇功之苦。经脉有损,无可逆转,长此以往,只怕会在寿命上有妨碍。

    另一个方子是一剂猛药,解开黄泉竭的同时,还能不受功法的反噬。那却是要让裴昭直接废了这门武功,从此再无半点真气内力,与寻常人无异。散去功法后细细调养,未尝不能活到常人命数。

    二者不可得兼。

    裴昭凝望着他:“宁宁希望我怎么选?”。

    崇文阁。

    宁离袍袖生风,快步上了三楼,他嘴唇紧绷如刃,一副心事重重。

    守卫在此的奉辰卫不敢拦他,教他一路畅通无阻,又取下了那一卷镜照幽明。

    这一门功法,原本就是饮鸩止渴,修为每提升一分,反噬就会更重一分。兼之裴昭还从娘胎中带出了黄泉竭的毒,那毒性更是跟随功法反噬,一重一重侵入心脉。发作之时,浑身冰寒,犹如虫蚁噬|咬,又若万箭穿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一旦修为到了最盛时,反噬再难压制,将会迎来的下场……

    只看那修习邪功、七窍流血的时宴暮,难道还不明白吗?

    宁离心乱如麻。

    这镜照幽明,他读来读去,都觉得是那丹抄残卷的进阶,只不过更高深、更晦涩一些。

    裴氏皇族留下这一卷神通,难道就只是想要后人的命吗?告诫那些急于求成、贪图蝇利的后辈,心生邪念,误入歧途,便只有落得反噬而亡的下场吗?

    宁离仔细回忆,竟然想不起来哪一个,曾修了这功法,能有善终。

    因为从前并无人修成。

    他抓着那经卷,手中不知不觉用力,周身真气激荡。忽然间,心中生出个念头。

    一幽一明,二者相对。镜照幽明,照的究竟是幽,还是明?

    可在他看来,那所照的,根本就是黄泉幽冥。一旦修习这功法,便是把自己往着断头路上逼,哪还有半分明亮未来可言。

    便当真不能再选一条路吗?

    便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他问裴昭要选哪一个,可这两个药方,无论哪个,都是摧人心肝……

    宁离这般想着,眉目间渐渐生出了几分郁气,他攥着那卷镜照幽明,指节微微泛白。

    他心道,孙大夫到底是不曾习武,虽然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但是对武道化境能做到何种地步,还是不够了解。

    如何教一介凡人踏入道途?

    于旁人难比登天,可若于无妄境而言,不过是要付出一番代价。

    若当真到了那个地步,大不了……

    “宁离!”

    是谁一声断喝,洪钟一般震入他耳中。

    思绪被打断,宁离豁然回首,便见着薛定襄神色沉沉,不知何时来到崇文阁外。武威卫大统领两道剑眉拧做川字,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我不知道你与陛下怎么说的,但我告诉你,陛下绝不可能选第二个。”

    以裴昭骄傲的性情,断不会容许废掉辛苦多年才修来的真气,即便那样于他的寿命有益。

    薛定襄冷然道:“若是有人与你说,保全性命的代价是失去所有修为,从此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连剑都拿不起,甚至更加柔弱,难道你能接受……你想说什么?难道想哄我没那么糟糕?那种废去修为的人,我却是见过的!一个个从意气风发到萎靡颓然,那救的不是他们的命,诛的却是他们的心!”

    诛心呐!

    何尝又不是诛宁离的心。

    宁离像是被重重敲了一记,面色近乎发白:“但若只是解毒,那是治标不治本,还要受功法反噬,怕也……年寿不永。”

    薛定襄冷冷道:“我只知道,若不是靠着镜照幽明,你根本不可能见到如今的陛下。”

    过往豺狼环伺,险境环生,难道又还能去怪裴昭,不知珍重自己?

    宁离被哽得说不出话。

    他果然与这位大统领天生不和。

    但更要谢谢薛定襄,彻底将他点醒。

    如何救人,孙大夫曾提出了三条路,但给出的却只有两个方子,所剩下的那一个,是什么?

    老先生不可能拟不出来。

    只是把那条路藏了,能够醒悟的,唯有他。

    生死皆系于他手。

    宁离眼眸亮得异常,言语却极简短:“若我有办法让他重入道途呢?”

    薛定襄一声冷笑:“好,你说是什么办法?”

    宁离漠然道:“醍醐灌顶。”。

    话语既落,三层崇文阁,风声悄寂。

    薛定襄瞳孔骤缩,心脏彷佛被扎了一下,旋即怒意更重:“陛下年过弱冠,根骨经脉已定,早不是孩童启蒙入道年纪。你在说什么笑话?醍醐灌顶,怕是对修为大损。我知晓你出身白帝城,难道你能劝得动你师父……”

    说到此时,心中竟然一阵意动。

    “不用请我师父。”宁离截断了他的话。

    他的双眸亮的出奇,漆黑瞳孔中,彷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那跃动的火苗彷佛携裹万千金焰,炽烈温度要将周身万物都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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