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悖论: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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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了。

    不。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粟粟,”傅斯礼艰难地抬起右手,拍了拍她后背,“对不起,来年我不能陪你去看樱花了……”

    应粟拼命地摇头,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肩膀。

    傅斯礼抬起她的脸,轻轻抚摸了下她眼角的泪,然后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乎想再多看一眼多看一秒。

    他从六岁起就在等待今天,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死对他而言无足轻重,更像是一种解脱。

    可偏偏,让他遇到了她。

    让他有了太多不舍和遗憾。

    “这一辈子好短啊粟粟……”

    他都来不及好好爱她,给她一个幸福圆满的家。

    应粟望着他那双死灰般黯淡的眼睛,泣不成声,剧烈的悲痛和恐惧挤压着她胸腔,竟让她一时间连呼吸都很艰难。

    傅斯礼极力睁着眼睛,执着而祈求地看着她,“粟粟,再说句爱我吧,看在我快死了的份上,哄哄我,骗骗我吧,嗯?”

    “我、我……”应粟张了张口,却发现极大的悲恸下,她竟然失声了,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她只能看着傅斯礼本就毫无生息的眼眸,渐渐沉入死亡的晦暗。

    她的沉默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后来在无数个他入梦的夜晚里,应粟总会听他微微笑着问自己——

    应粟,你满意了吗?我爱你爱到死不瞑目。

    那笑容就和他此刻一样,惨淡又悲哀。

    “算了……”傅斯礼苦笑了声,颓然地放下手,目光昏昏暗暗,恍若摇曳的残烛。

    “你自由了。”

    烛火熄灭了……

    他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这次,永远都没再睁开。

    外面一道惊雷劈过,心跳检测仪赫然拉出一条惊心动魄的直线。

    随后暴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在什滹海里,翻涌起黑色的浪,瞬间将白昼吞没。

    应粟伏在傅斯礼平静的胸膛上,久久没有动弹,眼泪也好似流干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整个世界被暴雨洗刷,模糊了边界,只剩下混沌的、单调的、潮湿的黑暗。

    而在这默片一般的黑白世界里,终于只剩下了她和傅斯礼两个人。

    死亡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会带走人的恐惧、悲痛、恨、怨。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应粟想起的,全都是他的好。

    脑海中如走马灯般一帧帧闪过他们的过往。

    最后定格在了久远的一幕上。

    “当然,我更不会像他们一样蠢,为了那点不值钱的无聊爱情,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愚不可及。”

    原来他数年前在这座桥上讲述他父母的爱情,不屑一顾他们为情而死,竟是他命运的伏笔。

    原来他身体里终究流着他父母的血。

    救护车还在曼珠桥上匀速行驶着。

    这条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傅斯礼四岁那年没有走完的曼珠桥,他37岁也没能走完。

    至此,他的命运形成了闭环。

    应粟

    意识渐渐混沌,恍惚中,她好像又听到了傅斯礼那永远温润优雅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粟粟,别怕,我对你总是不同的。”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宠你一辈子。”

    一辈子……

    真的是……好短啊-

    “病人是急性应激反应下导致的失声,是心理原因,我们能做到的有限。最重要的还是你们朋友要多开导她,舒缓她的心情,千万不能再刺激她。”

    周璨接过医生开的药单后,点了点头,然后去给应粟办出院手续。

    她自傅斯礼死后昏迷了两天,醒来就失声了,住院观察了一周。

    她和席则没在一家医院,周璨看到新闻报道后就急忙来照顾应粟,还没来得及看席则那边什么情况,据说伤得并不轻。

    这段时间,她每每看到应粟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就忍不住感慨。

    他们三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宿命纠葛,才会最终一死一伤,一个悲恸失声郁郁寡欢。

    哎。

    周璨叹了口气,拿着医生开的出院证明,走到窗边拍了拍应粟肩膀,“姐,我们回家。”

    应粟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她是有清醒意识的,能接收到外界的声音和讯息,只是身体的防御机制,让她在遭遇极大悲痛时暂时封锁了自己的语言功能。

    也不知这是不是一种逃避心理。

    傅斯礼的死的确对她打击太大了。

    周璨这几天一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可有件事她不得不通知她。

    周璨在上车后,陪着应粟闲聊了会天,自觉她心情还算平静后,小心翼翼道:“明天是他的告别仪式。”

    傅斯礼的后事全权都是宗绍阁安排处理的,应该是遵照他的遗愿,一切从简,没有邀请媒体,也没有邀请傅家的任何一个人。

    宗绍阁第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周璨这里。

    傅斯礼的告别仪式,唯一想见的人只有应粟。

    周璨说完后就紧张地看着应粟,生怕她受刺激。

    没想到,她神色无波无澜,好像周璨只是跟她说了句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然后她应和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璨也拿不准她现在的状态了,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但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应粟穿了身黑色长裙,六点钟便一个人开车出门,去了傅斯礼的追悼会。

    她那日无名指上戴着和傅斯礼订婚时的戒指——那枚象征着傅家主母的戒指。

    傅斯礼曾经两次为她戴上,她也两次毫不留情地摘掉了。

    生前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不可原谅之事,她无法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妻。

    现如今他死了,所有的隔阂都随着他的离去一同消失了。

    她终于可以心无芥蒂地再次戴上这枚戒指,以未亡人的身份,出席他的葬礼。

    追悼会进行的有条不紊,宗绍阁念完悼词后,来宾一一上香,鞠躬,向应粟道一声节哀。

    应粟礼节性地点头致意。

    她全程神色平静,没有哭泣,没有崩溃,没有失态。

    追悼会结束后,她亲捧着傅斯礼的遗像去了火化场。

    至此,她都没有垮掉。

    最后,她抱着傅斯礼的骨灰盒去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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