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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文学城www.00wxc.com提供的《朕委屈,朕装的》 50-60(第15/19页)
当天夜里,父皇得知他成功狩下一只兔子,十分高兴,命随行的御厨当场刨制,唤言霁过去,一同享用。
在言霁面前时,这位久浸淫权的皇帝威仪减去,只是个正在老去的父亲,会因儿子终于学会打猎而感到宽慰,还打趣说:“要是哪天朕走了,至少你有了这本事,也不至于饿死。”
言霁垂着头,忍着没将真相告诉他。
散场后回到驻扎的毡帐,顾弄潮端着一碗汤药拂帘进来,说是给他醒酒的,言霁没有任何怀疑就喝了,午夜突感一阵心悸被惊醒,跑到外面一阵昏天暗地地狂吐。
天色太暗,只隐约感到吐出的东西黑乎乎的,又或许是他眼花了,总归,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醉酒加困倦,很快又回去睡了。
直到三日后。
春狩共有三日,在最后一日,七皇兄发动了一场堪称仓促的叛乱,虽然仓促,但谋划格外缜密,仿佛是早已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那样,一柄匕首在重重防卫下,依然刺伤了崇玄宗。
此次叛乱很快就在顾弄潮带领的金吾卫下被镇压,七皇兄被打入幽牢——专门关押犯下大罪的皇室宗亲的地方。
而父皇,在那场叛乱之后便一病不起,在半个月后,才被御医诊断出,他中了一种慢性毒药,瞒过了所有的诊断,已经在侵蚀他的心脉。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七皇兄那柄匕首上染了毒,哪怕七皇兄在屈打下也始终没有承认。
而言霁,却莫名地,想起了那只兔子。
他不记得兔子被射中前是不是活的,当日所有的饮食虽然都被彻查过,但仅剩一堆骨头的东西,是没法准确检验是否有毒的,更何况言霁也吃了兔肉,从没有人质疑到言霁这边来。
怀疑一旦生下,就再难剔除,他让影一去找当日他穿的那件狩猎衫,影一找到的狩猎衫,已经烧成了一堆灰,他艰难地从灰烬里翻出一截没烧完的布料,看到那截布料的撕裂处,不是线绷断的样子。
而是刀锋划过的那样整齐利落。
他去幽牢见了七皇兄,七皇兄被架在审讯架上,悬空的脚正滴着血,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布满血痂,听到动静抬头看来时,幽暗的目光满是恨意,像是要生生将他剥皮拆骨。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苍哑得好似老朽。
曾经在太学院,太子跟七皇兄,最喜欢当着一群贵子贵女的面为难他,太子比较磊落,直接当面折辱,而七皇兄则是暗搓搓使阴招,让他身后的那群跟班不断给言霁使坏。
言霁想过无数次,七皇兄若是落马,他一定得去花楼喝酒庆祝一番,但真当面对虎落平阳的七皇兄,言霁并没有感到一丝畅快。
或许,那一刻,他生出了股兔死狐悲之感。
同是皇家子,同困红墙里,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自在。就连七皇兄这样野心勃勃,又有谋略的人,都只不过是顾弄潮的一颗垫脚石。
“我来是想问你”出口时,声音竟然有些哑涩,在七皇兄讥诮的眼神中,言霁顿了下,才续道,“当日你是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撞见我”
虽未言明,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一日是指的哪一日。
七皇兄在葳蕤的灯影中面容扭曲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会、至今还不相信、哈哈哈、不相信吧?”
他停下笑,又用那种像是要将他吃了的眼神看着他:“我以为你是装傻,没想到是真的傻,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林子那么大,为何偏偏是早有谋逆之心的我,看到你胸前藏着的吊坠?”
“父皇他可真偏心啊,把吊坠给了你,他是想亡国吗!”
言霁咬着牙,手紧紧攥着衣袍,没理他的嘲讽,固执地问:“你到底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幽牢里长久得沉寂,大约是觉得累了,七皇兄仰起头靠着长架,嗤笑了一声,方才道:“看在你曾叫过我那么多声皇兄的份上,你既然想知道,皇兄我便大发慈悲告诉你。”
“在你们那条路上设伏后,我本来是走远了的,但晃眼就看到顾弄潮身边那个叫做梅什么的侍卫鬼鬼祟祟的,我心中生疑,就又沿路找了回去。”
说到这里,七皇兄露出一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邪笑:“还真是遗憾呢,我要是来晚点,是不是就能看到我的十一弟跟顾王爷野合之景了?”
言霁还处在“原来七皇兄是梅无香引来”的思绪中,“野合”两个字钻进耳中时,他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七皇兄接着道:“身为龙嗣,承欢在别的男人身下,卖身求荣,十一弟,你可真是,让皇兄我大开眼界啊,此前怎地就没看出,小十一骨子里竟这般放荡呢?”
他竟然以为,自己跟顾皇叔
言霁听得面红耳赤,甚至没敢接着想下去,羞愤下只得厉喝了一声,“闭嘴!”
不得不说,七皇兄当时虽没说对,但他预言对了,当上皇帝的第一年,他迫切地想要接母妃出冷宫,为此,言霁真的打算出卖自己的身体去讨好顾弄潮,只不过,面对言霁若有若无的引诱和暗示,顾弄潮从没做出任何反应。
所以,当年很多人都说七皇兄看人很准,确是其实。
如果现在,再面对七皇兄的质问,言霁定然没有底气,再吼出那一声“闭嘴”。
将准字的最后几笔写下,言霁疲惫地往后靠着窗台,木槿端来一盏银耳莲子羹来,轻声唤了他一声“陛下”,说道:“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折子怎么批都是批不完的,反倒累坏了身子。”
喝了莲子羹,又让他将药喝了,木槿这才放心,问起白天太后送来的那几个乐妓舞女,该如何处置。
言霁早将此事给忘了,一提才想起来:“送到司乐坊去吧。”
木槿迟疑了片刻:“陛下,那可是太后送来的,就这样处置了会不会不太好?”
前阵子将女官给打发走,就已经引得太后不满,去请安时,连着好几日也没传唤陛下,如今又将太后精挑细选送来的人遣走,木槿不得不忧虑。
言霁听言沉默了下,太后既然想让他看中一个,不如就借此试试,自己能不能转移走对顾弄潮的感情,尝试下去喜欢女子。
静谧的时间太长,木槿抬眼偷偷看向言霁,听到他说道:“那就留下来吧,安置在西边那屋里。”-
屋内未点一灯,朦胧的月色下,隐约能睹见一个风姿卓绝的身影静坐在窗边,甫肩长发随风微动,面前摆着一局残棋,黑子气尽,走投无路,而他依然执子落下。
脚步声从廊道响起,梅无香推开门,转身再次将门紧闭,抬眸看向正在下棋的人,说道:“王爷,启王的人确实去了齐乐驿站,但启王始终没有露面。”
顾弄潮淡淡应了声:“嗯。”
遮住月亮的乌云挪了些,月光转亮,方才看到顾弄潮左手边有一封抄撰来的信,其上字行规整,正巧有一行字被投进窗内的月色照亮。
——奴已孕七月有余,还望产前,能相见一眼,春狩之时,京中无人,可约见于初见之地,奴与肚中孩儿,静候君至。
梅无香扫过那封信纸,迟疑片刻,斗胆问道:“王爷没将这封信给陛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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